与“酷”同时创作的有两个新系列:“蝶恋花”系列花了两年时间,和“China”系列至今仍在创作中。“蝶恋花”的灵感来自俸正杰在一家书店无意间翻到的上海旧月份牌广告画。他由此开始将过去和现在的时尚连接起来,进行对比,让两个拥有共同特点的世界在自己的作品中共存,那个特点就是浮华。画的主体几乎都是女性形象,在系列开始,她们只是运用眼神,带着一种腼腆来学习,接着渐渐地姿势越来越性感,直至亲吻和拥抱,姿势显示出典型的女性的复杂性格(作品:蝶恋花2003 No.20)。讽刺更加婉转,笔触更加细致,“幸福”似对生活的思索而非宣告,场景的喧闹少了,提示多了。当然以往所有作品的元素都参与进来,“皮肤”和“酷”系列的姿态,“解剖”和“宠物”系列的面孔,“浪漫旅程”的颜色,尽管不那么鲜艳,还有“幸福”系列的传统形象。
我们对画家艺术生涯的简短回顾在俸正杰正在创作的“China”系列这里画上句号。作品进一步精炼,颜色固然依然鲜艳,却更多的用来和越来越常见的白色底色相配。嘴唇、面孔、发饰、微笑、表情非常和谐(作品:China 2003 No.13)。一群美丽的女人的出现隐藏着悲伤、空虚和异化。画家现在成熟了,再不需要做任何宣言,可以放任自己追求美学效果,结果愈来愈让人惊喜,愈来愈新:一种极具个性的表达方式,一种独特的风格,效果如此之好而容易辨识,堪称中国当代艺术的最好代表。
实际上,我相信如今没有任何艺术家能比俸正杰更好地迅速表现出他的国家在全球化的和暴富的冲击下,几千年的传统经受了怎样的动荡。他的作品强调了物质生活质量和传统精神价值之间的隔阂,生活方式和西方世界非常相似,但是对一种更舒适的生活的追求加诸在无节制的消费主义之上,更突出了年轻一代的困惑和迷茫:在他们争得与世界关系的那一刻,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作品:China 2003 No.18)。
这些却不会发生在俸正杰身上。他用长期的勤奋工作培养出来的纯熟笔法表现着快节奏、鲜活的形象,又在作品中保留着一股迷一般的,却是可以被理解的精神内涵。俸正杰进行的视觉交流是迅速的,几乎是立刻的,如此直接和深刻几乎不需要揣摩。他的画作向我们敞开了一个新世界,在那里似乎历史已经被遗忘了,只有独特的美的视觉将我们包围,向我们讲述今天的生活,画上的形象讲述的某个时期,可能在我们停下来思索的时候,已经将它超越了。
他的绘画是一种狂热的时代的媒介,如同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而不是远离于时代精神,而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的试验性的极为现代的媒介,对于现实有着出人意表的警醒作用。是一种集合了当代技术手法的绘画,艺术家将这些技术用于手法的自我提升,变得越来越有表现和穿透力。如今我们可以说,俸正杰的绘画作品,比任何一幅摄影作品或录像更能让我们靠近这个伟大的非凡的国家独特的复兴精神。
俸正杰观察着每天的生活和他与外部世界的关系,通过自己的作品提出了问题,再为问题提供了假设答案。研究俸正杰的作品首先意味着,重新以批判的眼光来审视经验和习惯带来的舒适做法。他的作品不能轻易地被归结为流行艺术,或者是Kitsch,当然更不能划为中国传统艺术。他的作品让观者给自己提出许多问题,因为他的作品不是一个纯美学的现实,而是在艺术创作活动中加入了知识和道德元素,它们入画后转回来在形成它们的社会中再次发挥作用,带来新形式的感觉、概念,但愿还有行为方式。
作为结尾我想强调俸正杰的作品所代表的,对于我来说,是不断的惊喜,我十分相信一位永远对自己不满意,淡泊地面对成功的艺术家对于研究的热忱。他的创作实际上反映了一种强烈的意识状态,以表达存在着的人和人文环境为特点,在探索、理解的动力的驱使下不断的求索,期望达到理想的境界:即人们可以明白纯洁和决心只不过是懒惰的字眼,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可解释和评论的。
后记:我有意地没有对艺术家的手记做过多的叙述,因为我赞同马提斯的一句话,“画家,应该首先把舌头剪短”。不是因为我对艺术家所说的没有兴趣,而是因为我相信艺术本身就在说话,艺术家的作品自己就在不拘形式、没有保留地交流,可以更好地直接被理解。这当然只是泛泛而谈,丝毫不会减少俸正杰的语言的魅力。
博洛尼亚,2005年7月15日
洛伦佐· 萨索利·德·彼安奇
意大利博洛尼亚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