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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义忠: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

来源:99艺术网 张爽 2009-08-28

 

 

【编者按】 阮义忠,一个做事、做人力求完美,对摄影执着热爱的摄影前辈;一个充满和闪耀人性光辉的摄影大家;一个坚守摄影传统的卫道士。在今天的华人摄影领域,阮义忠已经成为了摄影的代言人,更有人将其称作“中国摄影界的教父”。2009年8月28日,一个前所未有的对阮义忠艺术成就大回顾的展览“阮义忠•转捩点: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即将在广东美术馆展出。展览开幕前夕,阮义忠先生在广东美术馆的住所中接受了99艺术网驻广东记者的采访。

 

  99艺术网:阮老师您好,明天您在广东美术馆的“阮义忠·转捩点: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展览就要开幕了,可以说,此次展览是这些年来我们所见到的最全面展示您艺术成果的展览,展品不仅包括您本人的全部10个摄影作品系列原作,以及您的海内外摄影作品收藏,同时还将展出包括您的画稿、手稿、书信、笔记、出版著作、摄影收藏,以及当时相关的文字报道、图片、视频等历史文献资料,真的是非常丰富、全面。请问当初是什么因缘促成您来广东美术馆办这样一个大型的展览呢?

 

  阮义忠(以下简称阮):两年来,我来广东三次了。第一次是以广东摄影双年展的参展人来的,第二次是以广东摄影双年展的策展人身份来的,两次的摄影双年展我都来了,也和馆里建立了很好的合作关系,但这次我变成是主角了!

板里 連江縣 馬祖 1979 阮义忠

 

  我做事情都很注重缘份,从来都不强求的,我觉得因缘到了好像事情自然就成了。记得在上一次来的时候王璜生馆长就很慎重的提出了要替我办一个大型的展览,他认为我对中国摄影起到了一种决定性的影响。因为我有两本书,这20-年来中国拍照的人几乎人手一本。他们透过我那两本书来了解了世界摄影的发展,了解各个摄影家风格的形成,对创作主题的表达,所以很多人没有见过我却都把我叫做老师,我还听到很多人说是通过我走入摄影的。这样一方面我被认为是大陆现代摄影的一个启蒙者,一方面却又比较少人看到过我的作品。馆长当然很有兴趣了,我是一个摄影的教育者嘛,然后又是个评论家,作为一个摄影家可能值得推广一下。这是我个人的部分,另外我还办了一个杂志,这个杂志还挺有影响的,所以就想连杂志的影响力也一块办,这是原来的构想,我的著作我的摄影我的作品的影响。但事实上我个人有一部分大家都不知道,我除了拍照也是画画的,所以干脆把我对美学背后的因缘,我摄影之所以会这样子是因为我也画画,干脆连这个也展,所以这个展览就变得很大了。最后就定位为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也就是一个时代的倒影,一本杂志的影响,一个人的足迹,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事实上除了画画我还写过小说,写过诗,这么说来,这个展览似乎把我自己都快忘记的东西又挖出来,所以这次展览对我的意义特别重大,是我创作那么多年来,我今年快60岁了,我十几岁就开始创作,创作40多年了,这次展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回顾,能够在这么注重摄影的广东美术馆举办这样的展览,我感到特别荣幸,因缘是这样子的。

 

  99艺术网:看您的《人与土地》系列作品,我很感动。因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您照片中所传达出的那种纯朴又心酸的生活情感,一直在我的心中都存在,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在看了您的照片以后,我似乎找到了一种共鸣,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我觉得您能通过照片把您对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的真挚感情传达给我,我真的很敬佩您,您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阮: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我基本上来说拍照都不是为了得到一张好的画面。我年轻的时候是很叛逆的,一直都想离开农村,离开农村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知识分子,所以我初中、高中真是念了不少书,那种念书的情况现在想想都很难重新来过,只有当心中没有任何杂念的时候才有办法。我几乎吃饭睡觉都在看书、画画,我除了吃饭睡觉以外,连走路都在看书。我就是希望吸收,把自己的脑子里装满学问。所以当时我就是蛮排斥农村的,因为我做了太多活,我觉得那是很粗贱的。

 

  可是当我接触摄影以后,它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觉得虽然以前我看了很多东西,可是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看到东西只是变成我想象的情节的某一个片段而已,从来没有很认真的注意别人的生活、别人生命的存在,无形当中有一堵透明的墙在阻挡,看得到却没办法感受真正的那种体温,他是他我是我。那你这样还拍什么?拍了有什么意义?但我以前可以啊,我以前看到东西就会转化为我想象当中、我脑筋当中、观念当中的一个因素。可是现在摄影没办法,摄影是你要用它来表现东西,而不是说把它转变成别的东西来表现。所以我第一次拿起相机时是很无能的,我就呆在那边,冷汗都流出来了,我就傻眼了,好像我哪里出错了,我的成长过程出错了。我那个时候真的是很感谢台湾的农业社会,其实当时已经是尾巴了,我拍照是1972、1973的时候,已经开始要朝现代化转变了,可是农业社会还存在于每个角落,所以你如果愿意这样拍,它就还是农业社会,它此时此刻还是和500年前一样,因为农业社会都没有什么变化,2000年来它也没怎么变嘛,可是这个商业社会却是天天在变。

  那个时候我就很幸运的觉得,我所碰到的人,拿起相机来他们是完全信任我,没有怀疑我,然后接纳我,还会不好意思,有些会说:“不要拍啦,你底片那么贵啦,我没有打扮啦!”我很震撼啊,这么简单的话会让我震撼。他不但不会觉得我是侵入者,打扰者,要从他身上捕捉什么,他觉得碰到我、碰到这个陌生人,能够被拍照,镜头对着他他还觉得荣幸。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人性当中没有被污染的一部分,就是信任,把自己心胸打开,包容,把善良的一面完全付出。我看了以后我自己就开始反省,我怎么那么自私啊,我以前是那么看不起这些低下的人民。所以,摄影它点醒了我,就是因为镜头前面的这些人教育了我,所以就变成了我要跟他们学习,他们是那么的平凡,可是他们的特质是那么的不平凡。其实这种特质原本是人人都有的,可以因为越来越成长、越来越想要追求什么,我们把原有的东西都忘了,但我拍照的对象还有,我就要努力用相机把这种东西表达出来。我相信就是因为有这种心才会使我的照片有那种力量吧,因为我认为他们很了不起,我不认为他们的构图很好而已,我不认为他们是很难得的东西而已,我就用一种我要把我的所有的专业训练,用来使这些平凡人的不平凡特质被强而有力、精准的,甚至比他们本身具有的还要更好的表达出来。现在我的照片我重新看,他们依旧会感动我,因为那是两个生命的碰撞。我要是没有那个心、没有那个眼睛、没有那个因缘,别人依旧是别人我依旧是我,是因为我的心不一样了,我的眼睛亮了,我刚好又在现场,我很努力的把他们的生命和我那个时候的生活体会结合为一体,所以摄影最特别的就是两个生命的结合,然后成为一张影像。

 

  99艺术网:您的这种摄影精神真的很令人感动,摄影似乎已经融入了您的生命,或者可以说您已经把生命融入了摄影。很多人都说您处于中国当代摄影演进的转折点上,改变了中国摄影一个时代的景象和面貌,甚至还有人将您称作是“中国摄影界的教父”,能谈谈您当年处于这个转折点上时是怎样一种状态和想法吗?当时有没有想到会对中国摄影界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阮:一点都没有,我很诚实的说。所以我觉得我很受宠,我觉得特别幸运,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吧!这辈子我只不过写了那几本书而已,而且我的书是一个很特别的情形,只是我自己想要了解世界摄影的面貌。我在台湾是那么认真的拍照,可是我做什么事都不会只注意自己此时此刻的事情而已,我会想别人怎么做,外国人怎么做,全世界人到底怎么做?我有这种渴望。然后我就存钱去买摄影机,台湾买不到我就去外面定,有朋友要出国就让他带来啦。在拍照的同时我一直都有在了解全世界摄影的走向和风格,边拍边看肯定会有助于我自己摄影的成长。因为我不懂外文,只有很努力的去看照片,我看照片不只是看照片,我会设想这个人当时的生存状态怎么样,这个摄影家是什么样一个心态去面对他,是在什么时空背景之下,所以我看照片本身就不是说把它当成一个影像,根本就把它假设如果那个时空存在的话,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什么事,我都会这样想,讲白一点,就是说我是极其实际的投入到了一张照片当中。

 

  可是这也不够啊,了解了这些以后我就会更好奇,好的影像就会使我对这个摄影家的成长背景更好奇,资料都是英语的啦,这时候,我太太的重要性就出现了,我就请他帮我读啊读啊,她起先觉得这是一个苦差事,那时候没有录音笔,她就用一个卡带录音机这样对着念,她录完然后我就听。我听了以后觉得有意思我就把它记下来,记着记着我就想,那我就把自己的感想也写下来,写下来之后呢我就想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为什么不把它写成文章呢?我可以把我对照片的理解、体会、感想加进来。所以写那些文章的时候是很特别的经验,是你将生命当中全部的热情聚焦在一点,也许时间花的不多,可是你的身心几乎聚焦在那一刻,那个力量是很强的。所以别人在看我的文章时不会觉得说是在看文章,他会看到一个人在那一刻把他生命的精华投射出来。我想是那样子产生的影响,而不是说真的那几篇文章产生了影响,坦白地讲。我也听到有人说一打开那两本书的时候马上就改变了他们,好像突然间被电到一样,所以我也不晓得它会那样子啊。在当时,我是真的觉得好幸福,我怎么可以在那样的状态之下把自己身体里特别的东西都吐出来?至于其他影响我觉得都是老天安排吧,哈哈。

  99艺术网:1992年,您主编的中英双语《摄影家》杂志开始出版,当时很多人都曾被其中所透露出来的人文关怀精神和新的时代表达及观念方式所振奋和触动。但就在2004年3月,总共办了62期的《摄影家》,停刊了。然而,在第62期的卷首语里,我们看到您表示了继续办刊的决心,如此,《摄影家》给我们留下了漫长无期的等待……在以后的某一天您还会把这本影响深远的杂志继续办下去吗?

 

  阮:不会,我希望别人办。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每个人都有阶段性。事实上我们杂志一共办了62期,第63期你大概想象不到是什么,本来都是编好的,就是吕楠的事迹啊,他在大陆都还没有曝光的时候,我们第63期就是她的专辑,初稿已经都在手上了,最后为什么没有出版呢?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台湾发生了9·21地震之后,我被震动了。我们虽然从2004年才开始停刊,但是从2000年起,我一年比一年投入到台湾佛教慈济基金会的工作,这个佛教团体是一个慈善团体,做过很多事情,包括汶川地震都援助很多,盖了很多医院和学校,替受灾地区盖了很多房子,世界各地有灾有难的地方都有慈济义工的身影,包括东南亚海啸、伊朗地震、土耳其地震、美国的卡翠那台风等,台湾地震它就盖了50所学校,我那个时候就被感动了,我就发愿要把这50所学校的重建做个记录,我投入了持续3、4年的时间。之后我又被慈济的义工所感动,所以我就跟太太开始配合,她写文章我拍照,为慈济义工做传,已经做了29本了,这次展览也会展出,我认为他们都在帮助别人,没有人替他们留下足迹,我要好好替他们留下足迹。

 

  99艺术网:其实我觉得一直以来您的作品都是在关注人性、表现一种人的本真,这些似乎都与您后来做这些善事有着某种联系,那是否就是因为9·21地震的影响最终促使您决定投身到慈善事业、皈依佛门?

 

  阮:对,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很重要。摄影很多人可以做,可是这部分工作可不容易等到我这样的人来做,我拍照也算是很有代表性,那我要是来做这个事的话肯定会更有意义嘛!所以我就很乐意来做这种事。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跟吕楠说,杂志我就不出了,你现在也已经开始被注意了,他起先沉寂了一阵子,大家都见不着他,现在也有人会很容易的帮你出版的,那我就永远停刊好了。本来是已经说好的,登完他的这一期我才宣布,可是我后来把出版社的空间都已经处理掉了,如果印的话我还没地方发行哩。所以在结束的时候我就决定说不会再让这本杂志复刊了,宁可鼓励别人再办一本新杂志,或者我帮他的忙都可以。

  99艺术网:中国的当代摄影在近二、三十年里发生了一场非常大的变革。在这一变革过程中,我们无法回避您的名字。在您的影响下,中国当代摄影开始出现了较大规模和相对系统的接受西方当代摄影的状况,可以说,您部分地改变了中国摄影一个时代的景观和面貌,您的作品与书籍对大陆摄影发展的影响真的是非常大,请问大陆的摄影对您产生过什么影响吗?

 

  阮:基本上比较少,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我的方向一直很聚焦,我只适合拍台湾。因为我不把摄影只当成一个艺术表现而已,我真的是把它当成一个美感和主题的合一,这有着特别的因缘。我会拍这些照片就是说因为摄影教育了我,真的,如果没有摄影我现在可能还是个自私的艺术家,我的画很抽象的,如果你看过我的小说,我是很存在主义的,那为什么后来的文字会那么平实呢?因为我就是直接把我拍照的时候被对象感动的方式,用他们的语言,用他们看得懂的语言和文字讲出来就好了,我不会再用我以前从书上读的一大堆的哲学智慧去表现的,所以,是摄影教育了我。我觉得在某个程度,我就用我的专业把我被教育的那种经验透过影像传达出来,就很有力。如果还有什么要做的话,就是照片它只说出一部分,它的一目了然、强而有力的印象,是一种感动吧,可是它还有一些道理啊,这些道理可能就需要文字的补充。如果还有什么工作的话,我下一步就希望照片和我被改变的人生道理、生活智慧融合一体,变成一个新的语言,图文结合来讲一些不只是摄影艺术的事情,那我想这方面的事情我现在没办法从任何一个摄影家身上学到,没办法,我反而要回到生活当中,要跟镜头前面的人学习。

 

  所以虽然说我影响了大陆的人在摄影艺术表现的那些方面,可是对于我自己的摄影艺术表现我很少受到别人的影响。倒是有受到人家工作态度的影响,比如说我认为我很认真了,当我看到比我更认真的人我就会敬佩他,我就会希望跟他一样认真,或者有些人更坚定不移,我就会想我已经够坚定不移了,我就会跟他学习。在摄影圈、文化圈、在知识分子中我很少受到别人真正的影响。我会佩服他,我会欣赏他,我会尊敬他,可是真的影响我大概就是我的师傅了——证严法师。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完人是什么样子,几乎人所能够做到的一切他都做到了,而且我看到了他做到了他才说,因为我是他贴身拍照的嘛,我可以完全看到他没有伪装的那部分,我看到他说的跟他做的完全一致。不只敬佩,我还要学习,就希望我所说的一切我都能够做到,比如说我们要爱你,我们真的要做到,而不是嘴巴说说就好,我们要怎么样我们就要努力做到。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到所说的事事做到处处做到,可是我努力的想这样做。

 

  99艺术网:你的《摄影家》杂志在推介西方摄影大师的同时,还对中国本土摄影家走入西方视野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方大曾、候登科、吕楠、刘铮、荣荣、黎朗等一批重要摄影家就是通过您的这本杂志在西方得到认可的。请问在您眼中,一幅好照片的标准什么?当时您是用怎么样的眼光发现与挖掘出方大曾、吕楠、刘铮、荣荣、邱志杰、洪磊等这些摄影新锐的?

 

  阮:一个好东西它本身就会在跟我说话了,只是我自己不要用偏狭的角度去接受信息就可以了,要打开心胸打开眼界,更重要的就是不要用自己的立场去过滤什么,在某个时候应该跳开自我的成见,然后设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的立场去体会,那就会发现真正的好,事实上这跟拍照的精神一样啊,自己永远是狭窄的,要放弃,要无我,就跟佛家一样嘛,如果你永远用一个“我”看东西,你的眼界永远是渺小的,如果你能够跳开,除了“我”之外就是无量的别人,那你的眼界就会越来越开的。

 

 

  99艺术网:一直以来您都在守护着对传统摄影的忠实,不仅坚持拍摄胶片,也坚持自己制作银盐照片,我十分敬重您的这种保守与坚持。但是现在社会上似乎更为普遍流行的是数码相机,越来越多的艺术家也开始使用数码相机进行艺术创作,您如何看待数码时代的摄影?

 

  阮:数码摄影它有它好的一面,传播特别快,尤其是保存特别容易,可是他也有他严重的缺点,他会使人对拍照的态度改变,因为他不要材料费了嘛,所以大家就这么拍,然后他随时可以看到结果,大家就分心。随时在看结果,随时看看好不好,影响了他真正拍照的那一刹那的那种专注,这是一个问题。第二个呢,他会拍太多,因为不要材料费,他会一直拍一直拍,他拍后才选,真正好的摄影是他当场就要决定,而不是事后才选,这慢慢的会使摄影的精准度退化。再一个他们没有过程,我觉得一张照片的完成从按快门到影像出来,都是由摄影家从头到尾的参与,那种情感会更密切,会更珍惜。传统摄影和数码摄影有什么差别就是这样。其实数码相机拍出来的好跟传统相机拍出来的好是一样好,只是那个态度问题。

 

  99艺术网:在您的启蒙下,大陆摄影界如今已经曾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并不断涌向出一批批优秀的摄影艺术家,出现了像广东美术馆举办的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这种具有持续性、专业性的大型摄影展览,对于大陆摄影艺术在当下的现状和在未来的发展您是如何看待的?

 

  阮:我觉得大陆实在是特别的幸运,第一个它地大嘛,然后可以拍的主题非常多。我到现在没有拍过的主题都还有,所以在纪实摄影方面它依旧有几乎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度都还丰富的题材,每一个摄影家都不怕纪实摄影会没落,不必怕。然后观念摄影呢,大陆是一个激烈变化的国度,变化的速度之快啊,这个是观念摄影最可以表现的面相,所以在纪实摄影与观念摄影这两方面,它的题材方面和它的切入点真的是比世界任何一个国度都多,显然它会非常蓬勃,等大家都觉得好像不晓得摄影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这边依旧会找到一些令人期待的东西。

 

  不过,大家也不要忘了一点,纪实摄影也好,观念摄影也好,它最重要的就是摄影的本质,摄影有摄影的语言,摄影跟其他艺术有不同的地方,这方面一定要坚守。那现在,所有的观念摄影都把影像当成材料而已,事实上,影像就是摄影的目的啊,它不是零件,它不是拼拼凑凑,要尊重,摄影是需要尊重的,这是它语言的特质。可是摄影精神、本质的特点在哪里呢?如果没有对象就没有摄影,摄影师要靠对象说话,就说我要拍你,没有一个你我哪里来一张你的照片呢?所以对我来说,任何一个再了不起的摄影家充其量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创作者而已,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功劳是你要拍的那个东西,你要表现的那个对象,所以摄影家最基本要做到的一点就是要尊敬对象,失掉这一点的话,一切都会走样的,所以一位摄影家要懂得永远提醒自己,我要尊重对象。

 

  【作者简介】

 

  张爽,现供职于广东美术馆、99艺术网特约撰稿人。06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09年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研究生毕业,美术学专业,师从杭间教授。

 

 

  阮义忠大事小传

 

  ◎ 阮义忠于1950年7月20日生于中国台湾宜兰县头城镇,父亲阮元顺,母亲阮吴鸳鸯。他在九个孩子中排行第四。阮家世代都是木匠,祖父擅于神案雕花,家中的各式图样画稿点燃了他的绘画兴趣,并从小就懂得利用零碎木料作玩具、文具。

 

  ◎ 对绘画的狂热,使他在读初中二年级时,花一整年时间绘制了三本连环漫画书投稿至台北出版社,内容分别为武侠、侦探及爱情。稿件虽被退回,却一直他被珍藏在三个铁制饼干盒中达十年之久。

 

  ◎ 1964年,他由头城中学辍学,转到冬山中学重读初二直到毕业。美术课作业每回都被老师留下来。毕业离校前,他特地登门去向老师道别,却发现老师宿舍的一面墙上贴满了他的美术作业。

 

  ◎ 1966年就读头城高中时,一位年轻美术老师对他特别照顾,让他得以假借制作墙报或参加校际比赛,独自在老师的工作室里画画、看书。他画了许多半抽象、半具象的钢笔画,并把小镇所能找到的书几乎都读遍了,建立了对文学、哲学、心理学、艺术、戏剧、音乐等读物的广泛兴趣,这让他养成多角度观察与思考的习惯。他所画的钢笔画,在高中毕业后成为“爱乐书店”出版的一套交响乐欣赏解说全集的一首首乐曲配图,以及“环宇出版社”一套文学丛书的所有封面。他的绘画天分至此已引起了台湾文化界的关注。

 

  ◎ 1969年大学联考落榜,他前往台北求职,幸运地蒙《幼狮文艺》主编诗人痖弦先生赏识,成为他的助手,并开始替杂志画插图。《幼狮文艺》在当时堪称是台湾最普及、影响力最大的文学杂志。阮义忠以及他的笔名“Q.Q.”因此为许多学子所熟悉。

 

  ◎ 1970年入海军服役,依然为《幼狮文艺》画插图,并勤奋地与十来位旅居海外的画家通信,在该杂志刊载一系列的“海外画家访问记”。同时期,他与数位友人创立《主流》诗刊。他也尝试着写了四篇短篇小说。他开始明白,存在主义梦呓式的写作是条死胡同,从此不再涉入小说创作领域。

 

  ◎ 役毕,于1973年进入英文《汉声》(ECHO)杂志社工作,开始拍照。工作未满两年便离开。

 

  ◎ 1975年加入台湾电视文化公司,为该公司旗下之《家庭月刊》杂志创办成员之一。在该杂志工作的近六年期间,他拥有完全的自主权,自己决定题材,拍照、写文章、版面设计一手包,并亲自前往印刷厂督印。此时,他已实际上具备了独立编写、制作刊物的能力。

 

  ◎ 1976年与相恋六年的袁瑶瑶结婚,由于太太是外文系毕业,一路帮助他阅读国外摄影杂志及影集,促使他累积了大量有关世界摄影史、摄影潮流以及名家摄影风格的知识。他之后的所有关于摄影理论的著述,均得力于此。袁瑶瑶并是他的事业伙伴与工作助理。

 

  ◎ 1981年儿子阮玺出生。同年,他被台湾电视公司找去制作电视节目,将他在《家庭月刊》每期所写的台湾不为人知的小城故事搬上荧幕。他邀请雷骧、张照堂、杜可风三位友人一起摄制了“映象之旅”系列纪录片。在当时台湾仅有的三家电视台同时联播,可谓家喻户晓。之后,他与雷骧又制作了“户外札记”、“大地之颂”、“灵巧的手”等系列纪录片。制作、导演、编剧、剪接、配乐等所有工作都自己做。

  ◎ 1983年,在做电视的忙碌岁月当中,他抽空开始在《雄狮美术》撰写摄影专栏,于每期介绍一位世界摄影名家,系列性地引入西方摄影潮流。所有文章于1985年结集出书,是为《当代摄影大师——二十位人性见证者》。该书甫出版,就在华人世界的文化圈引起极大回响,对当时信息缺乏的中国大陆摄影爱好者帮助尤大,被视为一个时代的启蒙。

 

  ◎ 1985年,他在陈映真先生创办的《人间》杂志逐期推出《阮义忠速写簿》,并开始有计划地举办摄影展及出版摄影集,同年接连推出“北埔”“八尺门”两个展览,再于1987年推出“人与土地”、1989年推出“台北谣言”、1990年推出“四季”。

 

  ◎ 1987年,他花了八个月时间,投入所有精力筹办“人与土地”展览,并得以突破放大技术瓶颈,将放大机的灯泡改用大瓦数,以放小尺寸照片的曝光时间来放大巨幅照片。同年,他将《雄狮美术》连载年余的《当代摄影新锐——17位影像新生代》结集出书。在雄狮画廊展出“人与土地”期间,他于展场贴出一则《阮义忠暗房工作室招生简章》,正式宣告离开电视工作,转入教学。经他挑选而进入工作室受训的学员,许多位于结业后成为活跃的摄影记者、媒体工作者、艺术家。

 

  ◎ 1988年,他受聘于国立艺术大学(台北艺术大学的前身)美术系,从担任讲师开始,一路升任至教授。至今他依然每个星期五到台北艺术大学上课,始终认为言教与身教必须并重,专业知识与生活教育必须平齐。20年来,他所教过的学生,已有不少成为同校或他校的老师。

 

  ◎ 1990年,为了出版五位大陆学者合著的《中国摄影史》繁体字版,他成立了摄影家出版社,从此踏入出版领域。同年,他将工作期间长达九年的摄影主题《四季》呈现在公众面前。这个展览与之前的四个展览都是在“雄狮画廊”举行的。令人遗憾的是,该画廊于1994年结束营业,同为李贤文先生所创办的《雄狮美术》也于1996年停刊。阮义忠于1991年将于《雄狮美术》连载的《摄影美学七问》结集,由摄影家出版社刊行。该书亦为影响华人世界较大的刊物。

 

  ◎ 1991年,他受法国摄影博物馆的邀请前往展览,因而认识了法国“水之堡”摄影画廊(Galerie du Chateau d’Eau) 的创办者尚·杜杰德(Jean Dieuzaide)。受杜杰德老先生的启发以及友人法国名摄影家法兰克·霍瓦 (Frank Horvat) 的协助,他于来年创办了《摄影家Photographers International》中英文双语版杂志于国际发行,使他的影响力及于欧美。

 

  ◎ 1992年创立《摄影家》杂志后,他与袁瑶瑶旅行于世界各地,并经常造访大陆。通过《现代摄影》主编李媚的协助,他致力于让中国摄影家在国际曝光。透过《中国摄影史》作者之一陈申的协助,他使消失了半个世纪的战地记者方大曾的作品重新出土。阮义忠乐于肯定与鼓励年轻人,如今中国耳熟能详的许多著名摄影家,《摄影家》杂志均在他们默默无闻或是信心薄弱时介绍过他们的作品。

 

  ◎ 经营《摄影家》杂志的十年间,他把所有精力全投入杂志的编辑,直到 1999年,为了“告别二十世纪“的这个大展览,才把部分时间挪回自己的创作道路。他重新检视自己的底片档案,将之规划为四个主题的展览:“手的秘密”“有名人物无名氏”“正方形的乡愁”“失落的优雅”。所展出的二百多幅作品,全系一米乘一米半的巨幅银盐相纸。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独自于暗房操。这是他倾个人精力、耐力极限,以资纪念“人类童年逝去”的方式。就在这个展览开幕的两星期前,台湾的世纪大浩劫“九·二一”地震于1999年9月21日的凌晨发生了,于是他将展览作品义卖赈灾,所得全数捐赠给慈善机构。这个灾难让他省思:在赖以创作的土地有难时,身为艺术家的社会责任何在?

 

  ◎ 2000年,他受到慈济基金会志工无私付出的精神所感动,投入慈济“希望工程”在灾区援建50所学校的纪录。他以无比的热诚与坚毅在三年内完成了所有50所学校的重建纪录,总共拍摄了三千多卷35毫米底片,放大了为数庞大、至今仍无法统计的照片,以及撰写了数十万字的相关文章。在慈济为重建学校编制的50册、近两万页的各校校史当中,他的报导篇幅占了将近四分之一。

 

  ◎ 自2002年起,他为袁瑶瑶撰文的慈济志工列传《看见菩萨身影》系列拍照,目前已出版包括黎逢时、颜惠美、陈乃裕、江淑清、纪邦杰等29册,预计出版100册。

  ◎ 2003年,他与袁瑶瑶皈依慈济基金会创办人证严法师,并开始于每期的《慈济月刊》发表《随师行脚,摄影笔记》专栏,内容乃对证严法师的近身观察,为一代伟人的慈悲与智慧作见证。他在慈济的工作并集结出版为三本书:《寻找希望的种子》《期待希望的新芽》及《恒持刹那——随证严法师行脚》。

 

  ◎ 自1988年起,他的展览跨出台湾,分别于法国、美国、墨西哥、立陶宛与中国境内的多个城市举行。规模较大的展览除了1988年于香港艺术中心举行的“人与土地”,尚有澳门艺术博物馆举行的“告别二十世纪”展,2007于年上海美术馆举行的“人文台湾——阮义忠摄影展”。2005年鲁迅美术学院庆祝摄影系建系20周年,特邀请他于学校美术馆举行回顾展并展出他的部分收藏品。

 

  ◎ 2007年,获颁台湾“东元科技文教基金会”人文奖,得奖评语:“用镜头带着大部分人的眼睛,凝视台湾即将逝去的人文价值,在逐渐物化的环境中,重新唤醒宝贵的记忆。”

 

  ◎ 2008年,中国现代传播公司旗下之《生活》杂志于三月号,将他列为十位“启蒙与复兴”的人士之一。这十位是:罗伯特·索洛(Robert Merton Solow)、贾植芳、华罗庚、杜尚(Marcel Duchamp)、比尔·盖茨(Bill Gates)、杜汝楫、黑泽明(Akira Kurosawa)、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Krzysztttof Kieslowski)、鲁迅、阮义忠。

 

  ◎ 2009年8月,广东美术馆所举办的“阮义忠·转捩点: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展览,不但是至今规模最大的展览,展出的内容也最为丰富、多样,其中包括他个人的摄影作品、收藏作品、《摄影家》杂志介绍过的中国摄影家作品、他的摄影论著、他出版过的摄影书籍以及他早年的绘画作品,可谓对他30余年来在摄影、文化、教育方面的努力与贡献做出了肯定。

  阮义忠的摄影作品收藏单位包括:

 

  法国巴黎现代美术馆 (Musee d’Art Moderne de la Ville de Paris)

  法国摄影博物馆 (Musee Francais de la Photographie)

  英国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 (Victoria & Albert Museum)

  法国尼普斯摄影博物馆 (Musee Nicephore Niepce)

  法国土鲁斯市立“水之堡”摄影画廊 (Galerie Municipal du Chateaud’Eau)

  台北市立美术馆 (Taipei Fine Art Museum)

  台湾美术馆 (Taiwan Museum of Art)

  澳门艺术博物馆 (Museu de Arte de Macau)

  沈阳鲁迅美术学院(Luxun Academy of Fine Arts)

  上海美术馆(Shanghai Art Museum)

  广东美术馆 (Guangdong Museum of Art)

  

 


【编辑: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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