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名策展人蔡斯民策划的董重个展——谜,将于2008年8月23日晚上6点在新加坡的斯民国际艺苑开幕,届时,展览将持续到9月20日。
Beast Playing
Market No.2
谜
张霞
一次短路。
电没了,光没了,不习惯了。
电灯下的习惯,让我们看旧了电灯下的世界。
黑暗中,世界似笑非笑,一如既往。旧的是我们。
黑暗中的世界, 是个谜。
董重的绘画是属于黑夜的。没有来源的光,映照出花、鸟、虫、鱼……
最醒目的是梅花。
中国的自然是最累的。均为人喜忧的负担。譬如梅花,中国人见到它便原地立正,还算好的,大多是要发痴发狂的。董重绘画里的梅花,趁文人们熟睡之时偷溜出来,舒展着被“苦寒”精神压弯的眉,露出一丝山野妖气。硬要在梅花之上摆布董重,和硬要在董重身上摆弄梅花,都难免会有些尴尬。梅花,在董重绘画里,有时也会是动物身上的一个部分。随意的。张爱玲说:“怎么这么容易就见着了!”只不过是个没有表情的梅花。
还有鬣狗。
从200#年开始,一种类似鬣狗的形象出现在董重绘画里。荒诞的形象,荒诞的情节。难免会让人发问。如果画的是猪身人头,还是会有人要问为什么会画猪身人头。发问是发问人的墓志铭。不荒诞的会问为什么荒诞,荒诞的也会问不荒诞的为什么不荒诞。但是至少,荒诞的东西不是因为有不荒诞的东西才荒诞,站在白天看,说黑夜看不清,黑夜又看得清白天么。有的问题不是用来回答的,就象即使把雾吹散,黑夜还是看不清,夜本来就是一团雾。
而真实性,象雾一样不可获得。
每个艺术家都极力地接近自己向往的真实,认为它或是在物上,或是在心中。董重,显然不是在物上寻找真实的画家,他服从并依赖灵光一现的直觉判断,绘画,便是他对那个瞬间细细回忆玩味的过程和结果。他有意无意制造着自己经验创作的一次次短路,暂停习惯,调动其他的感官,用另外的途径去寻找真实。
抛弃习惯,也许和他怀疑的个性有关。他着迷电影《教父》,可以背诵里面人物的台词,对强大力量的迷恋正暴露了他怀疑的基本态度。梅花以及类似鬣狗的形象,正是他为了抗拒经验、用题材对自己的创作进行的震荡。(2001年他曾经学小孩子画画,以此抗拒手的经验。)
梅花鬣狗,并非董重潜心选择的题材,我更愿看作是他们之间的一次偶遇。偶遇的结果,是一个新的梦幻。如同爱丽丝在奇境中漫游时看到成人世界的残酷,在董重的绘画里,梅花、鬣狗、人、抽烟、鸟、虫、手,仿佛现实世界倒影在梦中,白天倒影在夜晚。
真实,仍然如雾一样不可捉摸,但梦幻的气息已连通观者。
梦幻,不等于怪诞的题材。题材之于艺术,好比语言之于思想,波斯人说,语言是铺开的锦毯,思想是裹着的锦囊,题材的铺陈正如语言的夸饰,在艺术的力量上是适得其反的。我惊喜于董重绘画对梦幻世界的接近,这源自他整体的精神世界,也源自他用油彩在画布上浸染的实验,源自他一笔一笔、轻重缓急的玩味。从某种角度来看,当艺术家沉浸在技术的快乐中时,内心世界也就自然流露,这是关于纯粹性的一个话题。做,是艺术之大碍。董重的梦幻,是其艺术追求的一个重要进步。
谜,非迷,是以婴儿之心对待万物。无爱无恨。是对知识的短路。
闪电,是天地的一次短路。借助它,《回到未来》里的时光机才能穿越时间隧道。诗人说,它可以照亮灵魂,当然这有些玄了。不过短路,未尝不是一次有趣的经验。
譬如董重绘画里的的男性生殖器官。和动物其他器官一样,它首先是个器官,到了无可奈何之时才会产生象征。而往往,无可奈何的是评论家。中国的评论家,尤其男性,离开情色,便无从下口。这是对弗洛伊德片面学习的结果,认为生命即性。好比胶卷,在暗仓里时,山水磅礴,风情无限;当一打开,一堆塑料而已,想象的残骸。生命是需要感知的,老百姓说看白了就没意思了,大约就是这个理儿。董重绘画里的生命意味并不在于性的冲动,而是整体传达出的一种气息,谜样的气息。扔掉“性”这个言说生命的拐杖,摇摇晃晃中,感受丰富又复杂……如同许多当代艺术作品中出现的形象一样,董重绘画里的荒诞常常被认为具有隐喻目的。传统的隐喻往往指向批判,表达愤怒,现代的隐喻喜欢掏出些精神疾病之类的东西。真不知《山海经》的作者是怎样一个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怪物。
绘画中那些嘴里含着烟的人脸,仔细看很象董重,害羞、小心、孤独、无奈。
一种非经验的创作,非经验的思维带来的是,非经验的观看。
董重在贵州长大,吃辣椒喝酒,一点点善感,和不少的倔强。贵州,未尝不是中国主流文化的一次短路。在一些关于文明进步的判断之下,在我们习惯的灯光中,是看不到另一种文明的容颜的。董重和贵州,都需要一次闪电来照亮。
其实,让我这个非专业人士写这篇文章,也是董重的一次“迷宗拳”,在现行的成熟概念里撕出一道缝隙,以毒攻毒?
[编辑:亢章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