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的央视3·15晚会上,记者披露了艺术品鉴定造假的情况。真假的确是艺术品市场长盛不衰的话题,但人们看待真假的角度却不应是单一的,只以真假论英雄。真不一定等于优,假不一定等于劣。从艺术价值上看待真假,或许能给你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艺术评论家刘建伟认为,某些仿造的书画作品,要从艺术价值上看,已经超过了许多名家的真迹。当然,这里说的真迹多是名家的应酬之作,远离了创作初衷,俗称“行活”。
实际上,这并不仅仅是一种预测,市场已经认可了这个观点。比如,去年嘉德秋拍出现的王羲之《平安帖》,便是一个摹本,也就是“假”的,但因为王羲之高古摹本无出其右,无论是从艺术价值还是历史价值上看,它都可谓一件“假的精品”,最后能拍出3.08亿元高价,也算实至名归了。
再如齐白石的画作,其公认的存世作品只有三万五千件左右,但如今公开出版的画册中,已经有了约十万件齐白石的作品。也就是说,其中有六万五千件左右都是仿作。但能和真迹一起进入画册,也说明那些仿作的艺术价值并不低。当然,这里不是在为以假乱真辩护,而是说人们完全可以换个角度,理性地认识仿作的艺术价值。
刘建伟介绍,其实西方人对于名画复制品、仿造品的态度要比中国人豁达。“许多西方贵族家庭墙上挂的莫奈、凡·高,就是复制的。”不过,虽然是仿制品,那些克罗版好多也是限量版,画上还会有编号,这就让“假画”变成了“假的精品”。相反,国内许多当代名画家的真画,却是短时间内仓促完成的,作品之间趋于雷同,见不到真功夫,反而如同流水线作业的产品。这些所谓的名家作品,其实是名家把自己当作了印钞机,疯狂生产的“行活”。
那么,为何一些仿制品的艺术价值能超过名家的“行活”呢?这还要从“假画”的作者说起。刘建伟分析,其实许多青年书画家的艺术造诣很高,但他们没有名气,作品的价格或许只能卖到每平方尺1千元。而一些艺术水平跟他们差不多的名家作品,却能卖到每平方尺1万元。如此一来,没名气的青年书画家心理自然不平衡,干脆将自己的作品署以名家之名,或是仿造名家的作品,这样不就能赚更多钱了吗?
要是翻阅中国近代书画史话,也能看出这种现象的存在。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张大千的故事。上世纪20年代后期,张大千的假画比他的真画更有名气。他的真画当时还并未出类拔萃,在画坛上算是个“无名小卒”,但他在仿名家画作时,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上自魏晋南北朝,下至明清,各朝各代具有代表性的画家的画作,百无禁忌的张大千都拿来仿之。
张大千的仿作,骗倒了许多行家:他仿南宋人梁楷的《双猿图》瞒过了鉴定大家吴湖帆,吴将其断为自家祖上所藏而高价购进;上海收藏家程霖生以六千大洋买进朱耷《花卉图》四条屏,也是张大千所仿;日本最权威的绘画类书籍《南画大成》中所刊录石溪《山水图》,也是张大千与何海霞一起仿造的。张大千的仿画当然不止这些,至今在国内和海外不少文物收藏机构中,都还收藏有张大千的仿画。
张大千仿作中最著名的是他仿石涛的画,其神韵、表现手法、构图特点,惟妙惟肖,与真迹差别不大,让当时上海、北平等地一些名家相继栽了跟头。一次,张大千仿制了几幅石涛的炕头小画,精心将画画好后,张大千通过朋友让著名鉴赏家罗振玉不经意中看到这几幅画。罗振玉以为遇到奇品了,高价买进,还雅兴大发,请来画友共赏。张大千故意前去凑热闹,混在其中评论二三,只是等客人散尽后,他悄声对罗振玉说:“罗老师,我看这几幅小画有点不妥。”罗振玉这才猛然醒悟。
东北少帅张学良,也在张大千这得到了教训。他也很喜好石涛的作品,常常耗费巨资去搜罗。结果,张学良费尽心力,却得来不少赝品,而且多出自一个青年画家之手。不过,上了当的张学良不仅没有震怒,反而对仿造者张大千大感兴趣,想见识下这位以假乱真的同龄人。当时,友人都提醒张大千,说这恐怕是“鸿门宴”。可是张大千考虑后,还是赴宴了。让张大千没想到的是,宴会中张学良拍着他的肩头,给其他客人介绍:“这位便是仿石涛的专家,鼎鼎大名的张大千,在我的收藏中,就有好多是他的‘杰作’。”从此,俩人就交上了朋友。后来,张大千曾以石涛的笔法,画了一幅《黄山九龙潭》赠送给张学良,画中还题了一首借景寓意、颂扬张学良雄才大略的诗。
其实,从张学良和张大千的故事中大家就可以发现,对于一些仿制名家画作水平不错的年轻人,画家和藏家们恐怕不该去报复、去声讨,而应该去提携年轻人,去认可他们的才华,去鼓励他们画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优秀作品来。画家要是能做到这点,或许比单纯“打假”或制作大量行活更有意义。而对于藏家来说,说不定就此发现一支“潜力股”,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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