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艺术市场在这几年慢慢回暖,并在2007年迅速升温,但从大四川的概念看,本地资本对艺术的兴趣还没有真正形成。尤其在当代艺术部分,说四川拥有的是“一流的艺术资源,三流四流的收藏”,并不为过。优质的艺术家和劣势的收藏之间,形成了强大的反差。不客气地说,现在四川的资本群是个不思进取、坐井观天的陈旧小圈子。
四川资本“小富则安”的不佳状态,是和文化传承有关的。清朝康熙年间开始的持续时间长达一百多年的“湖广填四川”,是成都形成了多元移民城市的直接原因。此前曾在历史上多有风光的“天府之国”,到了明末清初,历史文化脉络实际已受重创,气若游丝。这段历史,对区域性文化积累的伤害是难以评估的。文化根基的不牢固,也决定着不良投资习惯的形成。所以,尽管现在介入艺术市场的大企业不少,但意识的脆弱,品位的底下,感觉的不到位,可谓比比皆是。想让已经介入的有限的四川资本真正来投资和促进本地的艺术市场?目前看来似乎可能性不大。眼下的情况是,这里的优质当代艺术作品的销售和收藏,主要都发生在外地。不少本地资本,本着小农经济习惯,将对艺术的投资当作房产或股票一样经营,满足短期利益需要,甚至购买复制品或廉价艺术品。这是一种恶习,何以做大做强?
成都号称“收藏第四城”,这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的错觉。四川的资本远没有长三角、珠三角以及京、鲁等地资本的存量大,更没有高瞻远瞩的见地,这些地区多有着良好的艺术品投资和收藏的传承。而本地则呈现出没有脉络、没有作为的苗头——很多大型展览一届比一届差,上千家艺术机构多数是小摊小贩式的经营,我们的投资方式距离专业要求差得太远。现在的所谓“收藏”,只是在格调不高的小圈子里玩。有不少资本持有人,往往在获得财富后不是判断力上升,每每心态变异,从投资转而投机。
当然,大量资本的涌入对艺术市场的繁荣是有好处的,对艺术家的创作或良性互动也是有益的。但资本该怎么介入?怎么玩?如果是短期行为,吃了差价就跑,那就是一种危害,是一种投机心态。我们的很多艺术品投资者,往往从淳朴开始,转而自私浮躁,暴富心理作祟,诸多丑陋变态行径的积累,不遭报应才怪。资本本身没有所谓对错,但它需要对资本持有人的知识、能力、责任感、文化诚实等进行必要的考量,如果没有起码的文化准备,那就最好别玩。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当代艺术市场的所谓“泡沫”问题。我坦言,泡沫是市场的属性之一,它不但现在有,而且过去的每个时代都有。这是一种必然现象,就像生病是人体的一部分而非全部一样,用不着大惊小怪。只要是纯粹由市场产生的泡沫,肯定会被市场解决。但奇怪的是,对“泡沫”问题大肆鼓噪的,多半是过去在“美术”体制内享受过大把福利,如今随着艺术局势变化,过去的“中心”被边缘,过去的“富人”变穷人,心态失衡,着急上火的人——但反思过没有?仅仅在数年前,张晓刚、方力钧、周春芽、何多苓、王广义、蔡国强、岳敏君等今天创“天价”的艺术家,他们还在为本不应该发愁的生计发愁,他们其实早就应该被严重关注而没被关注。一些失落者面对火爆的学术和市场现实,恨不能将这些当年在“圆明园”、“东村”、“宋庄”过着如叫花子生活的新宠儿们打回原形而后快!事实在告诉和教训那些人,啥叫拨乱反正,啥叫返璞归真!还要警惕有些人的诚信不足——只看到生病,而看不到良性的肌体的存在。2008年1月13日,“第三届深圳美术馆论坛”暨“首届雅昌艺术论坛”在深圳举行。文化部艺术司副司长张新建、中央美院人文学院院长赵力,以及众多与会的批评家和市场专家们,都充分地看好当代艺术市场的前景,则进一步证实了前文的判断。
再谈谈“资本”问题。资本是随利益而动的,然而资本在三年前的本土艺术市场中表现并不明显。最近参与和投入在放大加快,对此我有两方面的看法:一方面是资本的魅力还没有充分体现,潜力很大。十年前,银行的存款额刚突破一万亿时,就有很多人高惊呼“狼来了”,结果,啥事也没发生。而今天,银行的存款早已过二十万亿,民间资本正已难以置信的速率增长。这中间,各路资本都在寻求投资品种和渠道,而真正投向艺术的数量十分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应该引起注意的,资本会按照自身逻辑寻求发展,而艺术市场却需要资本的长期驻扎,拒绝短期行为。资本拥有者,应该充分研究投资的品种、动向、收益、风险。目前的情形再清楚不过:房地产市场被政策调控压制,下坡及高风险必然;股市大跌,导致资金一夜之间被洗白的也屡见不鲜。所以客观分析,艺术品投资的保险系数相对是最高的,它至少不会受什么政策调控。比如我的一个朋友,数年前拥有100多万的资金,一念之差他放弃了购买一位本土当代艺术名家作品的机会,忙着去购置了几套房子,到现在房子不过增值了一倍而已,若当时换成那位艺术家的作品,已然增值几十上百倍!事实胜于雄辩,拿数据和道理说话才能让人口服心服。我不担心资本会不断流向艺术市场,只担心那些打一枪就走的不良操作资金会搞乱市场。这几年,我就目睹过不少恶搞市场的人和事,但结果,恶搞者终被恶搞。
当然,现在本地资本的不进取不作为,并不代表将来资本不会变得积极主动,我们应该给予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应该相信,资本的流向变化,终究会逐渐反映时代的经济文化发展动向,并回归其文化和商业的理性。到那时,我们的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陈默:艺术批评家、策展人,教授、硕士生导师,《大艺术》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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