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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涛:威尼斯双年展就是个天才与骗子同台演出的剧场

来源:99艺术网 作者:丁晓洁 2015-06-17


2015年张小涛与徐冰老师在威尼斯双年展军械库船坞码头
 
编者按:2015年5月9日最富盛名的国际大展威尼斯双年展在意大利水城威尼斯拉开帷幕,这一届的总策展人是居住在纽约的尼日利亚裔策展人、艺术批评家奥奎•恩威佐,他策划过“约翰内斯堡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光州双年展”等,本届双年展主题为“全世界的未来”。张小涛说自己是第五次去看威尼斯双年展,并作为艺术家参加了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他认为威尼斯双年展就是一个剧场,要么看戏,要么演戏,要么看人,这就是威尼斯的意义。99艺术网特别采访了四川美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系主任、艺术家张小涛,谈谈他的2015威尼斯双年展观察。
 
当代艺术就是政治和审美的双重困境
 
99艺术网: 您是第几次去威尼斯双年展?关于威尼斯双年展您觉得最应该关注的是什么?
 
张小涛:第五次去看威尼斯双年展(以下简称威双),包括我作为艺术家参加了55届威双,威双每次去有不同的体会,邱志杰说威双是一个“火锅”,我觉得威双是一个剧场,要么看戏,要么演戏,要么看人,这就是威尼斯的意义。我第一次去威双是1999年,中途看过几届,今年是因为徐冰老师的《凤凰》项目,我去学习。
 
在这个时间里全球那么多重要的艺术家、评论家、媒体、收藏家、旅游者都来了,它能形成那么大的一个场域和景观,更加需要大家去抽丝剥茧地寻找威双的历史和城市的关系,以及威双和市场、学术、博物馆、媒体等系统的关联是什么。可能以前我更在乎国家馆的展览,这次不同的是我看了一些特别机构邀请展和外围展,比如:韩国李龙雨策划的“单色画”展览,还有宋冬、尹秀珍等参与玻璃美术馆的展览,这个展览做得比较安静也比较学术,作为外围展的特别的项目,也是我们需要去关注的,当代艺术就是在频繁的国际化交流中,去思考和发现、实践的过程。
 
在威双上我当过“观众”、当过“演员”,这两个身份我都有,所以我觉得可能会更客观一些,威双当然是两年以来全球当代艺术的重要风向标,我想这是肯定的,就是把全球最有创造性的项目,放在这里来呈现,最早有点像博览会,是国家来做这种项目,慢慢后来发展到主题展,后来甚至来“对抗”国家馆,打破国家之间狭隘的意识形态藩篱。
 
今年威双主题“全世界的未来”和2002年卡塞尔文献展的主题“后殖民与全球化”特别接近,2002年我去看卡塞尔文献展,发现展览非常政治,起因是“9•11”以后全球化的到来,反恐、本土化以及不同的文明、信仰之间的冲突,它是很明确的关系——政治和当代艺术的关系,今年奥奎邀请观众在7个月里在剧场里重读《资本论》,重谈第三世界的问题,比如非洲国家和全球化的关系,当然也有批评说这是一届过于政治化的展览,不是艺术的展览,在我看来当代艺术从来就是政治和资本的纠缠。
 
策展人奥奎说:“艺术是对政治变革的诊断”,比如:中东的地缘政治,伊斯兰教的政治力量,原教旨主义者或伊斯兰教极端分子的意识形态抗争。比如上一届的威双“百科全书的宫殿”,其实讲的就是全球化时代的知识、信息、科技的边界和重组,都是在提出人类今天的困境和未来的话题,具有某种前瞻性。
 
双年展当然还有其他好玩的事情,可以更多地交朋友,看到不同媒体的角度,也可以从科技语言、艺术语言、观念或者是在全球化之后艺术舞台的变化中完成这样一种转换。巴塞尔艺博会越来越像双年展,学术性的双年展变得越来越商业,这都是在转型。学术性展览需要钱,博览会需要学术,这就是资本对世界边界的重塑。
 
全球化时代是以信息、资本、市场为基本前提,高速的全球化巨变不断完成着变异和繁殖,形成全新的生产系统。无论威双主题怎么变,都是在围绕艺术和权利、政治、市场在交汇边界中的关系来展开的。1999年的主题是“全面开放”,那一届哈罗德•塞曼将中国具有后社会主义现状下催生的生猛的艺术家带入到国际舞台,面对全球化,当代观念下的艺术门类变得丰富而奇妙,同时也使艺术边界与时代的关系日益呈开放性。
 
今天我们所谈的当代艺术,不仅仅是艺术本体,其实是艺术之外的所指。如今1993年中国去参加威双的艺术家已经成为节点,方振宁老师曾经在一个谈话里也有相同的表示,我们通过这些节点观察双年展,我个人也把个人艺术实践与时代艺术发展路径相融合,不断调整,不断学习,在实践和运动中去找到自己的定位。
 
对抗是当代艺术的特点
 
99艺术网:您谈到很多关于艺术本体之外的关联,其中主题馆和国家馆之间的“对抗”十分有趣,能谈一下您这个观点是怎么形成的吗?
 
张小涛:策展人每次都会制定一个主题,比如说“高远”、“全世界的未来”等等,国家馆所做的不论是迎合还是逆反,实际上都是一个发声,比如美国馆与俄罗斯馆,俄罗斯较为注重文学性,所表现的也都是独属于俄罗斯的困境与秘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美国个人化的历史状态的呈现,可以说国家馆成为一个抽样代表的聚集地,而主题展在破坏艺术中的国家边界,虽说艺术无国界,但国家之间的比较更具有区域性的对抗。今年中国馆谈“民间的未来”也有意思,谈中国社会基本的细胞,在一个地区抽取样本,通过跨界的方式来呈现。“对抗”是一个展览正常的环节,我们需要呈现不同的价值观,当然主题展包容量更大,艺术家涵盖量更大。早期双年展的制度有点像博览会,如今可能到了前沿的当代艺术实验阶段更加反商业化,反对艺术体制里高度的话语权。
 
今年不少欧洲的批评家认为奥奎太过政治化,而他也允许批评,比如有人把奥奎和马克思的照片拼在一起的,这也是对抗,民间批评的声音象征对权力的消解,除此之外还有外围展和特别机构邀请展也是对双年展的一种对抗,这种对抗是有张力的,在威双这样的平台上呈现出多元化的延展。颁奖也成为了一种对抗与博弈的环节,它包含了评委的区域话语权代表等等,这种对抗从媒体一直到资本,呈辐散状对整个艺术界形成影响。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今年非洲艺术家这么多?这也是一种权利的博弈,用非洲兄弟来对抗欧美和亚太主流的话语系统,来解构当代艺术主流体制中的话语霸权,我觉得是很好的。这种对抗将策展人、主题展、国家馆都置于博弈与较量当中,展览艺术家和策展人在博弈,策展人也要跟机构博弈,完全处在一个链条般的限制中,相互限制,相互启发,相互激励,这可能也是当代艺术的一个特点。

 


2013年张小涛与儿子张无量在威尼斯双年展花园馆合影
 
威尼斯双年展的重要性在于折腾
 
99艺术网:今年参加主题馆的几位中国艺术家都是奥奎来选择的,有徐冰、邱志杰、季大纯、曹斐,您认为这个选择是基于他的策展理念的选择还是因为个人偏好或是某种制度的选择?
 
张小涛:徐冰老师讲过一些关于奥奎的事情,从前在纽约他们都很熟,他是当年办杂志的左派文艺青年,在英国威尔斯奥奎还为他颁过奖。为什么双年展有的艺术家总能被选上,有的人却总选不上,这取决于你的工作方法和状态,长期使你的作品与工作处于大众视野中,这并非策展人或艺术家单方面的问题,而是一个系统,一个良性的系统得以令艺术家被看见,被发现。策展人的主题肯定是要找能够和他们发生关系的艺术家来对话,或者共同完成一个项目,从艺术家的角度来说,必须要有强有力的作品,才能在这个系统当中被记住。徐冰老师没有纽约圣约翰教堂的《凤凰》,怎么可能被奥奎选上?当代艺术是一个话语系统,一定要身处艺术当中才能被这个链条选中,才可以被生产和传播,与外界所说的后殖民主义无关,也有人认为与机会相关,但机会毕竟是表面的东西,一个艺术家选择做一场展览的背后是要做出很多工作——要被国际、国内传播并且还不被冠以商业艺术家的称号,对这样艺术家的选择是基于学术判断的,例如在某个领域里有独立的工作方法,有独到的艺术观念和语言等等。无论是代表国家还是代表主题展,均需要在这个区域中脱颖而出,他们四个基本上能代表中国今天当代艺术的生态抽样调查。
 
作为参与者,我深知其中的劳累,参加这个展览比参加十个展览还要累,因为从运输、包装到方案确定、还有布展、宣传这些前期的准备,便让我们从12月一直准备到6月,到7月份才回来。所以你就知道双年展为什么重要,因为太折磨人了,因为折腾所以有价值。双年展就是让你骂的,就是让你记住的,参加与否有本质上的差别,这直接影响到对个人对系统的再认知。所以我和方振宁老师、李振华都聊过,认为威双应该尽可能的每一届都去看,主要是了解一些学术的动向,不一定参加,但是我可以享受、分享——分享别人的快乐也非常重要。当然我们也会在双年展上目睹丑陋的东西,正如其中也有那些充满激情与智慧的作品一样,这是一个天才与骗子同台演出的剧场,如何选择有价值的部分观看是一门学问,既能在台上全力表演,也能坐下来当一个安静的观众。
 
威双年神话式微、把国际化日常化
 
99艺术网:奎恩在旧金山做过老师,您也是一名教师,除了创作和教学您现在有没有策展方面的计划?
 
张小涛:我做过很多事情,做过新媒体论坛,策划过新媒体电影项目,也有动画专题,去年也跟李振华一块策划新媒体人类学。我也偶尔写写文章,我也在教书。艺术家应当把个体的思考以实践呈现出来,在身份置换中,穿越不同的边界,我们可以将观念置入不同的载体,就是所谓的职业。这对艺术家来说非常有帮助,不仅仅是简单的单维度思考。比如,我们可以从策展人的角度来探索自己的工作,可能对自己来说也有压力,但是也会有很多新的收获。我们这个时代艺术的概念、系统及传播更像社区,像学校,但我觉得艺术的制度应该像金融,今天的当代艺术家应该是跨边界的,也许单一的工作已经不适用于今日时代。
 
99艺术网:威尼斯双年展算是资历最深的国际大展,这种劳神费力的大规模展览是否在未来会被新的形式取代?
 
张小涛:未来说不清楚,首先要说商业化,威双逐渐成为一个资本较量的舞台,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尤其是把国家馆拿来卖钱,这些行为是不可取的,任何行业都是要有底线的。
 
99艺术网:双年展商业化是首要的问题?
 
张小涛:这只是一个问题,双年展模式如今成为一个带动全球经济发展的理由,为什么下一届的卡塞尔放在希腊去做,就是要带动区域的经济。我们无法回避资本,但也不能不批评过度商业化,像我们谈纽约、柏林、北京、上海这些巨无霸城市,对社会资源、艺术资源有绝对的垄断。我们应该开始思考,是否需要每一个区域或者城市做得更贴近民间,更有实验性,非营利组织是否更复合当地的文化资源和特点。我觉得这个可以作为未来发展的一个可能来思考?
 
网络传播也在解构双年展,如今,双年展在中国的影响越来越趋于消解,1993年参加威双回来的艺术家现在几乎都成了角儿,从威双回来依然是取决于你以前和以后的工作。威尼斯的神话在衰退,在向更加理性、客观的方向发展,把国际化日常化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对双年展来说我个人更想看到实验空间的增加,总体来说双年展的语言有点保守,新媒体艺术还是太少了,电子媒体、互动媒体、实验性方面还远远不够,跨界方面的工作也是不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背后的画廊、基金会、美术馆对双年展的控制。所以威双保守的这一面也是令人诟病的,这是双年展的一个问题,期待未来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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