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11月5日公寓艺术研讨会
时间:2008年11月5日下午14:00-17:00
地点:798艺术区“水木当代艺术空间
高名潞:大家下午好,我们今天下午的讨论现在就开始。非常高兴又看到那么多朋友、艺术家,参加这个展览的艺术家,因为这个展览是第一部分,这样要有五个部分。所以后面部分的有些艺术家也都来了,还有文学界的作家,还有一些朋友,所以非常高兴。今天首先我还是借这个机会感谢水木空间在做这个展览的时候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物力,今天又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能让我们大家在这儿谈一谈。
另外,我这里有两个学生,就是章润娟、张敏,她们俩是这一部分的策划人,她们也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做了很多的工作,下面我想先让章润娟介绍一下今天到来的各位。
章润娟:我们先从那边开始,第一位是汪建伟先生,他是艺术家。然后汪建伟先生的旁边是陈少平先生,然后是关伟先生,关伟先生是我们这一次的参展艺术家,他背后的就是他们展出的场所。然后关伟先生的旁边是施勇先生,是专程从上海赶来的艺术家。施勇先生的旁边是宋红女士,也是这一次参展的艺术家。宋红女士旁边是王功新先生,是当代艺术家。然后王功新先生旁边是张伟先生。这个就是他们当年的房子。
后排依次是,穿橘红色衣服的是王瑞芸女士,她是现在北岛他们主办的《今天》杂志的编辑部主任,然后王润云女士旁边的是徐晓女士,她也是七十年代和北岛先生他们一起做《今天》杂志的文学界的非常重要的一位人物。然后徐晓女士旁边是胡鸠鸠先生,他是《新周刊》的主编。后面那位女士是林天苗女士,是非常重要的一位女艺术家,然后旁边是王友身先生,就是创作摄影以及装置的艺术家。
然后从这边开始是王明贤先生,中国的理论界的一位理论家。然后旁边是周迈由先生。这位是龙念南先生,也是我们这一次参展的艺术家。这位是李葳先生,他们都是后面的那组的艺术家。
这位是田霏宇先生,他是哈佛大学毕业的,现在也做当代艺术的很多翻译,以及一些杂志的出版。这位是马可鲁先生,他也是我们这一次参展的艺术家。这位是徐小洲先生,他是音乐家。
从这边开始,这位是戢大卫先生,他是我们这一次的展览的机构的艺术总监,也是为这一次展览付出了非常多的。这位是宋东先生,这位是《新周刊》的编辑潘斌先生,这是朱金石先生,也是这一次参展的这部分的艺术家。这位是李珊女士,也是这一次参展的艺术家,然后是关迺炘先生。然后这位张敏是这一组的策展人,这位是盛葳先生,他是《艺术出口》的主编。
他是南开大学的(杨启发),她是《三联生活周刊》的马蓉蓉女士。
这位是音乐当代画廊的(简明明)女士,九九艺术网的姚丹,然后是艺术出口的刘倩。今天我们的嘉宾都介绍完毕,谢谢大家!
高名潞:今天请大家来坐到一起,这不是一个非常正式的研讨会。就是大家来一起坐一坐,随便谈一谈。我想这个谈一谈主要是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比如说公寓、理念,还有现在进行的这样一个想法,以及如何去展示等等,大家来以后可以多提提想法意见,有一些建议性的意见。下面我们还要继续再做,我们这个不是面对媒体、面对社会完成公开的一个研讨会,而是一个比较内部的。大家主要的是交换意见。
第二,因为今天来的,我们请的有这次参展的艺术家,因为第一部分主要是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艺术家,这一部分的艺术家今天我看着基本上很多人都来了。
另外还请了一些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有一些艺术家,我们请的也不多,但是有的艺术家个别的,像张培力,他因为有事不能过来。今天非常感谢施勇,他特地从上海赶回来。但是像广东的,和其他外地的朋友。这样的话,我觉得第一部分现在等于作一个开头,下面有一些艺术家,我们继续做的公寓,请后面的一些展览的参展艺术家能够有一个对话,有一个非常随意性的交流。这样的话,我想一会儿希望大家随便谈一谈,不用有任何拘束,什么都可以,我们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一些章程等等。
在这之前,我先给大家简单地说一说,做一个抛砖引玉吧。我想简单地谈一谈想法,关于“公寓艺术”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个展览,还有一些大体的想法。因为我个人来说,参与当代艺术、做批评、做策划,也写当代艺术史。但是我就想,其实任何的艺术史,不管是西方的,还是中国的,其实艺术史如果只是一个故事的话,如果只是一种叙事的话,一个单线的,有一个单线下来就没有太大意思。一个历史只是一个单线的叙事,我们中国古代还有“院体画”、“文人画”,古代艺术史家写起史来,还是有不一样的故事,和叙事不一样的方面。“院体”有“院体”的一种,“文人画”还有“文人画”的这个,西方艺术史大家也知道。但是中国当代艺术史好像是从我们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这个时代,毛泽东时代以来,好像就是喜欢一种比较单线的,这是当然和进化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等等,和有一定的关系,另外也说现代,什么是现代?现代就是进步、进化的,这个进化显然不是一条线清清楚楚。这个东西我觉得潜移默化的好像也在影响着我们似乎是中国的当代艺术的发展,当代艺术史在书写的过程中怎么样去勾画一个脉络,这是一个问题。
所以我觉得现在“公寓艺术”这个问题,其实说是有点个案性的,但是也不能算是个案。因为这种现象它在国际性的当代艺术史当中,我觉得还是有比较独特的现象。因为它跨越这个年代是其他任何国家都没有的这样一个现象。而且公寓概念我最早提出来,实际上还是在九十年代,我记得九十年代我来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在做inside-out的那个展览在纽约,在纽约,我觉得跟功新、林天苗,我们都认识、很熟了。但是九十年代回来以后,我还记得宋东在后海组织了一个很大的一个,在后海那儿,后来有人把它叫做“百人大会”,不管叫什么,反正我记得那个时候,十几个当时的艺术家全来了。那个时候我就走了几年,91年走的,89以后,然后91年去的美国,然后在哈佛大学。那个时候四五年以后回来,看到大家,然后我就去很多艺术家家里去了。我就发现一个挺奇怪的现象,当时出现了公寓现象。
那个时候你像到功新那儿,他自己在家里做艺术,两口子,天苗也回来了。然后像培力,还有当时在北京的很多人都是常客,平常做艺术,搞展览,有一个圈子这样去做这些,大家一起进行讨论、交流,这种形式还有那个时候,还到宋东家里,也是非常小,十来米的小空间,还是小平房,他两个人就是,我看那屋子里全挤满了,包括把电视都包起来,边边角角坐都是这些。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头脑当中就出现了这个概念,“公寓艺术”。所以在这个(inside-out)的时候,我在写这个文章,实际上是把“公寓艺术”已经提出来了。提出来了一部分,但是那个时候没有办法展开,它只是,因为那时候回顾性的展览始终是非常挂一个……无外乎是提一提。但是这个放在我脑子里,我一直要做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实际上我后来又做无名,在做无名的过程当中,在我发现实际上这个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现象。而且它不仅是九十年代,实际上当时八十年代的群体我也很熟,当时七十年代那个时候大家所知道的就是“星星画会”比较多,但是“星星画会”不能算,它是一个公共性,它是算一个比较公共,在公共场所里进行一种冲突的。但是“公寓艺术”这种现象,它是最潜移默化,好像是一个低调,但是这种低调,没有这种低调实际上恰恰也没有七十年代末,包括文化大革命当中,以至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现代艺术的非常重要的,但是在艺术当中,同时在文学和其他摄影,其他的艺术领域当中,都存在着一个“草根性”。当然用草根可能还不太适合,因为草根更多的好像是大众,是包括没有知识的大众。但是公寓它不是这样,公寓它更多的是知识青年,知识界的知识青年,所以完全用草根不太合适。但是无疑它的功能具有“草根性”。它对当代艺术、现代艺术的这种发展起到一种“草根性”的作用。
但是问题是我们的艺术史在书写的时候,这个东西往往就忽略了。所以从无名开始,包括现当代艺术,都把七十年代我们带着学生进行了很多的考察,而且比较幸运的是,这一批艺术家正是因为历史上没有关注,所以走到哪儿,每个人都存了很多原始性的材料,还有他们原来的这些画作,包括他们自己写的一些书信。有的时候,到家里去,他们把封存很多年的箱子搬出来,上面都是尘土。把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些非常珍贵的一些史料、照片等等。所以这个我觉得,我们在这么多次的考察的过程中,把这些封存的东西就把它梳理出来,展示出来,通过展览的形式,向公众展示,而且非常感动的是,其实包括我自己也很感动,我的学生在这个过程当中。同时在和观众的交流,包括艺术空间,你像大卫,还有原来的老孔、还有小红等等,其实做这个工作,大家就是一认识到,一看到这些东西,觉得大家在做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工作。所以他好像就是和现在办一个一般的展览有点儿不太一样,就是大家都很投入,愿意贡献,在这当中不愿意计较一些得失的一些东西。所以我觉得这是好事,就是大家做这个事有一种自然的价值观的非常亲和的靠近了,所以我觉得这样办一个展览,无论从感情上来说,还是从艺术史做一些工作,都非常好。我个人也觉得在这当中也深有体会,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所以说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七十年代在座的有很多艺术家,实际上他们也参加了“星星画会”,也是在当时参加民主墙那个时代的一些轰轰烈烈的,都参加了。但是具体到艺术史可以看出来,如果我们从美术杂志梳理的,像乡土绘画,乡土,欣赏壁画等等,它也有官方的这一套,它也有他梳理的脉络,这个脉络也有学院的角度,主要还是从学院深化出来的,也面对怎么样去面对文革,因为这个时代我们现在所展示的“公寓艺术”,如果把它叫做什么呢?叫做在野的,还是叫做“非学院”的,还是叫什么?都可以,和这个官方的这一套主流这个东西,我们可以看到,它也有这种共识,不是说这个你的这个对立好像就是完全……它有一种冲突性、有一种独立性、有一种互相排斥、不相往来的这样一种,但是同样也有一种共识性的东西。这个共识性的东西,那就是大家面对着文革,都想要对文革的这种政治、意识形态进行批判。同时都想对未来新的现代艺术,能有一个建树、追求,这点是一个共识,但是在表现上,在怎么样去往前走,怎么样去找到这个现象。这个大家可以去分析、去讨论。我想我们现在这个“公寓艺术”,实际上它潜在的目的也是这样的。
可以看到八十年代的时候,我觉得这方面不太一样。八十年代“八五运动”好像潜在的一种,这种多项的不同的故事的,不同的叙事的这样一种艺术现象,好像显得有点儿放在桌面上了,不像七十年代末,或者到了九十年代那么样的比较复杂。八二、八五那一段好像是比较特殊,它是一种摆在桌面上,官方的也好、学院的也好,传统的也好,还是八五,还是群体,它有一种公共性。这种公共性现象实际上我觉得它也有一种共识性的东西,这种共识性的东西,是和八十年代官方来说,像胡耀邦、赵紫阳,对知识分子来说,大概是从毛泽东时代以来,是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最受宠的时候,最受宠的时代。然后那个时代的明星都是知识分子,什么(丹阳)、什么(金传涛)、什么李泽厚等,这些知识分子。然后最有影响的电视剧是《河殇》,那《河殇》其实还不是说教性的电视片吗,对不对?它一点也不是娱乐的。
然后到了九十年代,当时八十年代也有冲突,也有所谓的在野和官方这个之间的,但是它这个图像,七十年代的那样一个在身份性上的影响。但是在九十年代就非常的复杂了,九十年代我们当时做“公寓艺术”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结构。这个结构是因为冷战之后全球化、经济和市场进入国内和国外之间的这种在创作艺术、运作艺术,艺术家在从事展览等等各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反差。这个时候是非常复杂的,在叙事上,艺术史的叙事上,九十年代非常非常复杂。而且我们目前面对九十年代的这种,现在实际上我们的研究在这还没有真正的很好的展开。所以如果进入了九十年代的“公寓艺术”的时候,我觉得是非常非常复杂了,非常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又是非常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因为“公寓艺术”具体到某个艺术家,我想借助九十年代,像宋东、朱金石,朱金石是从国外回来的。功新、天苗这都是,当时不在这里的还有杜宾、蔡云程,艾未未、杜青,当然那个时候像少平、永生、汪建伟,还有王鹏等等,实际上还是在北京就有一大批,相当大的一批艺术家。这次艺术家对个人来说,他们自己做的作品都对自己个人负责是绝对的,他对自己个人负责,他对自己小空间负责,他对自己的那个小圈子负责,这是绝对的。
但是放大,拓而广之的话,这是一个时代的,你得放到这个时代的这个结构当中,他的一个反应上,他怎么样对应,怎么样反应,是拒斥还是共谋,他有它的一个基本的态度,他拒斥的是什么?他合作的是什么?他反对的是什么?所以这些东西非常非常有意思,他采取的空间形式是什么?这些东西我觉得因为那个时候市场进来,大家共事也是,64之后大家对一个政治的形势,这种意识形态,政治方面具有一定共识。同时对国际化这种市场,还有就是对于八十年代的理想主义公共性和私人、私密等等很多问题,实际上它都是在艺术家的空间当中,在一个具体的一个艺术家合作的小的家,做的具体的装置,还有他们的一些艺术活动、对话都展示出来。
所以我觉得“公寓艺术”实际上,我们今天也不谈外地的。我当时还到过上海,施勇我去过你家,对吧?我记得你家里当时展示的一些扩音器,那些东西,还有音响放在家里头,展示等等等等。我记得跟你,还有很多,在上海当时都聊过。他肯定跟北京有一些,有很多共性,又有不一样的东西。当时实际上很多人,包括少平做的什么方案,那时候方案就是把北京、杭州、上海、广州很多东西都联系起来,采取明信片的形式去做一些纸上,现实当中不能做的,通过明信片的形式去做。所以当时就是有很多方式,很多方法,我想将来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把它总结处理挖掘出来。
前两天鲁炎把那个东西放出来,发现特别新鲜,特别有意思。有很多东西,我记得我还到过建伟家去看,那时候你在平安里那边,屋里挂着瓶瓶罐罐的,都是在做一种什么实验。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下一步要……我相信我们在座的艺术家不断地在发现,有不断地一些艺术家在反馈回来,说我当时也做过什么,我相信他会成为非常有意思的这种工作项目。
我的意思就是说,这样的话,所以今天把大家请来,一方面大家在理念上我们可以进行一些辩论、讨论。另外一方面,从历史的事实这个角度大家也可以谈一谈,当时也许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这样一个明确的所谓的做“公寓艺术”,但是实际上做这个事情可以把当时的一些真实的想法,所做的事情今天在这里跟大家交流交流。
但是总而言之,我觉得实际上我们每天都在做这些事儿,真正等到我们把这些历史展示出来,书写、描述、梳理的时候,实际上它还具有一种方法性和角度性的东西,当然这是更多的做批评、做书写工作的人来说的。
最后我还是非常谢谢大家今天过来,还有一些艺术界之外的朋友,像徐晓、像鸠鸠,还有这些音乐家,大家都谈一谈。我就是做一个开场白,啰里啰嗦谈得太多了。下面请大家谈一谈。要不然这样,我们先让七十年代,像文学界的,还有艺术界的,看看徐晓,或者是金石,你们这些人谈一谈。
朱金石:我觉得第一次有一个“公寓艺术”的印象是74年。那个时候我去周迈由的家,他差不多有一个12、3平米的这么一个空间,屋里全是画,这个画的印象,当时我就觉得跟外面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就觉得处在一个异类的家庭里面,床也比一般的床高一倍,这是当时特别深的一个印象。
到了八十年代,我的印象中一个是由赵文量等,还聚集了“无名画会”的一些人,就在他家旁边。另外是“星星画会”由黄锐、赵楠,跟今天还有“星星”的一些人在一起经常聚会。另外在张伟家,跟马可鲁、唐平刚,还有李珊这一拨人做有一点抽象艺术的系列。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艺术家,当时印象特别深,天苗在她的家墙上我记得拿雪花膏画,我觉得这个印象很深。当然九十年代我觉得要做的很多了,包括宋东、张敏,还有黄锐,黄锐也挺有意思的,在家门口摆一棵树,吊着画,倒着画。然后在家里弄了三个水缸,缸里面的水满了,然后这样画,当时给我很深的印象。
我觉得到了2000年之后,“公寓艺术”的公开活动一下又减少了,但实际上还有一些比较……我记得从2000年到2004年,那个时候主要是跟鲁炎、小杜,还保持一种……我去他的家,他来到我这儿,我记得当时印象特别深,小杜每次到我这儿来都骑一个小的摩托车,一直骑了四年。后来我去工作室了,他就不去了,太远了。
这是我的一个基础记忆,我觉得通过这四个年代的,在这四十年的整个的过程,我感觉七十年代主要还是以写生绘画为主,到了八十年代我觉得艺术就越来越更社会化和精英化,抽象艺术和社会直接形成一种干预的艺术。到了九十年代我觉得还是一个形式上的变化,也就是说从架上绘画进入到多媒体的这样一个装置艺术、Video艺术,包括各种行为艺术。
2000年之后,我觉得艺术家在自己的家里头再做的时候,我觉得好像就是跟社会空间,跟画廊也好、美术馆也好,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张力。也就是说他的想法,他的构想还来自于他自己的这样一个居住的空间。但是他释放的这样一个力量,更多的能够和社会形成一种沟通,这是我的一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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