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大为
被称为“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第一人”的尤伦斯,将彻底退出中国舞台。
“尤伦斯的这次拍卖,非常迫不得已。”3月的上海,曾任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首位馆长的策展人费大为在一场名为“见证尤伦斯”的讲座上,慨叹尤伦斯运营艺术馆的不易。
如今,这家支撑4年的艺术馆终于不堪重负。
费大为说:“要成立非营利的机构,理论上是可能的,但实际操作几乎不可能,可能要等5~10年才能下批文。”和李连杰的“壹基金”一样,尤伦斯基金会也不能直接在中国注册。
从一开始,尤伦斯艺术中心(UCCA)就注定是个烧钱的机构。火上浇油的是,公司化的运作形式要求它必须产生盈利。
UCCA的生存困境让费大为感到无奈:“必须盈利,5年不盈利就要关停。工商局的人就要怀疑,你们要干吗?不停地进钱、花钱,又不赚钱,是不是要洗钱?”
2005到2013年这签约的8年间,UCCA每年的租金费用近千万元,即便在改造施工的两年间也要照付。按照国际级美术馆的标准打造UCCA,每年也需要巨大的运营费用。费大为说,UCCA的开幕费用就高达上亿元,第一个展览就花了800万元。
UCCA每年还需向政府交税。有业内人士表示,UCCA存在三年多,本身已经是奇迹了。
【相关文章】
造血机制缺失
私人资本运营艺术馆的空间有多大?尤伦斯的前车之鉴让后来者三思。对国内民营资本而言,非营利机构的申请注册虽已逐渐放开,但造血机制、扶持政策的缺失仍时时牵绊着民营艺术馆前行的脚步。
最大的困难来自税收制度。几乎所有的民营艺术馆都对“免税”政策翘首以盼。
在欧美国家,非营利性艺术机构的运营建立在捐赠和免税制度上。个人与企业向艺术机构、艺术项目进行捐赠或赞助所享受的“免税”原则,保障了艺术馆的生存可能。
例如美国规定,企业捐出善款,如数额超过应缴税10%,应减免10%税款,如不到10%,可在税收里扣除已捐出的善款。中国在这方面的减免额度只有3%,且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常难以落实。
由于许多企业家没有时间和精力直接与艺术机构发生关系,大部分捐款人会将资金捐献给专业的艺术基金会。因此,在国际艺术生态中,基金会制度是民营艺术馆得以生存的支撑性制度。但由于缺乏艺术金融立法的基金会制度,国外的私人艺术馆不能在中国合法注册,国内所有中外身份的民营艺术馆的运作,实际上都是靠投资人的个人收入或者企业的宣传公关费在运转。
无论是艺术类公募基金会还是非公募基金会,都面临着很大的筹款压力。中国还没有一个艺术类的基金会享有全额捐赠免税的优惠待遇,艺术基金会普遍规模不大,对于艺术的资助能力有限。因此许多艺术机构和艺术活动仍然依赖于政府的财政拨款。
向国家美术馆叫板
私人美术馆的建造是正在崛起的又一股潮流。
在浦东汤臣一品的会所大堂内,一些构图大胆的巨幅油画夺人眼球。这是上海收藏家刘益谦、王薇夫妇的私人藏品。他们与会所达成协议,不定期在会所布置展览。
被称为大陆圈内第一人的刘益谦、王薇夫妇,仅在过去两年间就花费了20亿元购买中国艺术品,其中不少来自尤伦斯的收藏,包括宋徽宗《写生珍禽图》(6171.2万元成交)、吴彬《十八应真图》(1.69亿元成交)、曾巩《局事帖》(1.08亿元成交)以及陈逸飞的《踱步》(4043.2万元成交)等。
刘益谦夫妇的下一步目标是建造属于自己的私人美术馆――龙博物馆,8300平方米的建筑已在装修中。
2009年11月18日,在上海美术馆,王薇首次将自己的红色经典收藏公之于众,反响热烈。
“文艺界的领导看了展览很激动,说我做了一件国家美术馆都难以做到的事。”王薇对记者说,“我要做就做到最好,要在两三年内做到世界高度,和国家美术馆竞争。”
对于国内私人美术馆的经营现状,王薇早有心理准备:“我们一定会赔钱。每年300万至500万元的亏损是可以承受的。如果有人捐助,那当然更好。”龙博物馆之外,王薇还计划打造一家当代艺术馆。艺术馆跃进潮正在发酵
对于尤伦斯的离场,甚嚣尘上的“阴谋论”和“套现论”之外,更多人开始反思中国艺术生态存在的问题。
在UCCA开幕前,工作团队曾专程访问了100多名艺术界人士:“你们理想中的中国的美术馆是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所有的回复都指向了最低的需求,比如“能不能不收场地费”;“能不能不要强迫我送作品”。
“这很可悲。”费大为说。
喜马拉雅美术馆馆长沈其斌告诉记者,民营资本在艺术馆投资的整体建设上并不规范:“大部分是进入了艺术买卖的流通领域,规范的很少。许多名义上的艺术馆实际上是画廊,挂羊头,卖狗肉。这也是政府严格限制非营利机构注册的原因,因为整个社会缺乏诚信,政府觉得难以控制。”
2008年起,全国各地民间美术馆、艺术馆开始遍地开花,名目繁多的文化创意园区批量涌现,众多艺术家的作品展示空间纷纷被更名为“个人美术馆”,一场新的艺术馆跃进潮正在发酵。
【编辑:成小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