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沃霍尔生前与艺术评论家保罗·泰勒的最后一场对话

        “生活是一场梦”

　　1987年4月，《FLASH ART》杂志刊登了对安迪·沃霍尔的访谈。这次访谈因沃霍尔的去世，成为著名的最后一次对话。做专访的艺术评论家保罗·泰勒1992年35岁生日过后死于艾滋病。编者节选了部分内容，希望读者可以窥得一斑。

　　《最后的晚餐》：最后的恶搞

　　保罗·泰勒：您今年准备在米兰展出《最后的晚餐》系列作品？

　　安迪·沃霍尔：是的。

　　保罗·泰勒：你什么时候创作的这些作品？

　　安迪·沃霍尔：我画了一整年，本打算在12月展出，后来拖到1月。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展出。

　　保罗·泰勒：展出的都是手绘作品吗？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有一些吧。不过他们好像不打算展出手绘的。可能会用一些丝网印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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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罗·泰勒：习惯了一次看到一位耶稣，所以这些画感觉很怪。

　　安迪·沃霍尔：现在有两位耶稣。

　　保罗·泰勒：就像有两个教皇？

　　安迪·沃霍尔：欧洲教皇和美国教皇。

　　保罗·泰勒：你看了Dokoupil的展览了吗？

　　安迪·沃霍尔：还没，准备周六去。

　　保罗·泰勒：那就是最后一天了。你会看见十字架上有两个耶稣，一边一个。

　　安迪·沃霍尔：哦。

　　保罗·泰勒：他解释说，同一幅画里有两个耶稣，这样一来，好像有挑战教法边界的嫌疑。

　　安迪·沃霍尔：他说中了我的想法。

　　保罗·泰勒：你也想挑战边界？

　　安迪·沃霍尔：正是如此。

　　“艺术家”与“好的艺术”

　　保罗·泰勒：今天我见到了Ileana Sonnabend，我问她我该问你些什么，她说：“我也不知道。对安迪而言什么都没有分别。”

　　安迪·沃霍尔：她说得不错。

　　保罗·泰勒：这听起来很有“禅意”。

　　安迪·沃霍尔：什么来的？

　　保罗·泰勒：就像禅宗。

　　安迪·沃霍尔：“禅意”。这个词不错。可以拿来做我新书的标题。

　　保罗·泰勒：你是如何从一个商业艺术家转变成一个纯艺术家的？

　　安迪·沃霍尔：我仍然是个商业艺术家。我一直是个商业艺术家。

　　保罗·泰勒：那究竟什么是“商业艺术家”？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出卖艺术的人吧。

　　保罗·泰勒：那所有的艺术家都是商业艺术家吧，只有程度上的差别而已。

　　安迪·沃霍尔：我想是这样。

　　保罗·泰勒：那是不是一个好的商业艺术家就是作品卖得多的人？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在我起步的时候，艺术沦落进下水道。杂志插图、封面基本上被照片代替。当他们开始起用摄影师，我就开始与画廊合作展出我的作品。每个人也都在做橱窗装饰。于是有了更多的画廊。我在橱窗里有了一些绘画作品，后来就出现在画廊里。

　　保罗·泰勒：那现在有了一个持平的境遇了吗？

　　安迪·沃霍尔：没有。现在每天都有一个新画廊。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出现。

　　保罗·泰勒：“好的艺术”这个概念有问题吗？

　　安迪·沃霍尔：所有的都可以叫好的艺术。

　　保罗·泰勒：那是说所有的作品没有分别吗？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我说不清……

　　保罗·泰勒：你不喜欢做区分。

　　安迪·沃霍尔：不，我只是讲不出差别来。我不明白为什么Jasper Johns一幅画卖三百万，而另一个人的作品却卖四十万。很可能他们的作品都是好作品。

　　保罗·泰勒：过去几年你作品的市场有了一些变化。在收藏者群体里，你的作品对二十来岁的人群比对五六十岁的人群更有吸引力。

　　安迪·沃霍尔：我想现在买艺术品的人多是有钱的年轻家伙。

　　保罗·泰勒：而这使你作品的市场发生了变化。

　　安迪·沃霍尔：多少可以这么说吧。

　　保罗·泰勒：继续掌控作品的方向对你而言重要吗？

　　安迪·沃霍尔：从我干这行起，就一直很忙碌。如果我没有在纽约办展览，我会在德国工作，或者会在画肖像画。

　　保罗·泰勒：我的意思是越来越多的艺术家不断出现，而且现在每天都有新的画廊在开幕，“艺术家”的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所谓艺术家已经没什么稀奇的。也许继续控制着自己作品方向的艺术家才是真正少见的。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好像每年都有一个年度艺术家。二十年前的人还在世。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一年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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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罗·泰勒：你艺术家的身份很多样，画家、电影制片人、出版人……你觉得这就是艺术家的本色吗？

　　安迪·沃霍尔：不是。

　　保罗·泰勒：你能定义一下“艺术家”吗？

　　安迪·沃霍尔：能把某样东西做得很好的任何人都可以叫“艺术家”，比如你饭做得很好。

　　生活是场梦

　　保罗·泰勒：你现在多重？

　　安迪·沃霍尔：105磅。

　　保罗·泰勒：很重啊。

　　安迪·沃霍尔：不，很轻。你比我强壮，比我健康，比我英俊也年轻。穿得也比我好。

　　保罗·泰勒：如果你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你会过不同的生活吗？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我只会努力工作。这都是梦。

　　保罗·泰勒：生活是场梦？

　　安迪·沃霍尔：是的。

　　保罗·泰勒：那什么是真实的？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

　　保罗·泰勒：也许有人会知道吧。

　　安迪·沃霍尔：会吗？

　　保罗·泰勒：你真的相信吗？还是明天你又会说相反的话？

　　安迪·沃霍尔：我不知道。我喜欢这个能说反话的想法。

　　保罗·泰勒：但你不在其中。

　　安迪·沃霍尔：恐怕是。

□新闻背景

　　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逝世20周年英国纪念展于2007年8月4日在苏格兰国立画廊开幕。本次展览是安迪2个系列纪念展之一。展览将最大范围展示在苏格兰收藏的安迪的作品，地点在苏格兰国立画廊爱丁堡国立艺术中心，它将通过安迪的作品主要展示生命和死亡的两重性。

　　波普艺术与安迪·沃霍尔

　　波普艺术来源于英文缩写“POP”，即流行艺术、大众艺术。它于20世纪50年代最初萌发于英国艺术界，60年代鼎盛于美国。工业化时代，人们聚集于现代都市，商贾云集，城市的广告、杂志、电视、卡通漫画等等宣传造就了波普艺术的问世，美国波普艺术家强调日常可视物体作为一种更能让人理解的语言形式，是表现抽象精神世界的可靠手段。

　　这场艺术运动中，沃霍尔一马当先。他被视为波普艺术最初的代表人物和最有革命性的艺术家，和杜尚、博伊于斯、克莱因并称为20世纪后半叶对世界艺术贡献最大的四位艺术家。

　　沃霍尔作品的内容与美国社会的消费主义、商业主义和名人崇拜紧密相连，也被称为政治波普，是针对消费社会、大众文化和传播媒介的产物，被称作打破粗俗与高雅界限的艺术尝试。

　　安迪·沃霍尔小传

　　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1928~1987）是波普艺术的倡导者，也是对波普艺术影响最大的艺术家。他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是捷克移民的后裔。沃霍尔从小酷爱绘画，曾在卡耐基技术学院学习。

　　安迪·沃霍尔“歪曲或包装“过玛丽莲·梦露、UV乐队、可口可乐、美元和Channel五号。安迪·沃霍尔的名言是“与其看他们写的书，不如看他们怎么选内衣”。

　　20世纪60年代，他开始以日常物品为作品的表现题材来反映美国的现实生活，他喜欢完全取消艺术创作的手工操作，经常直接将美钞、罐头盒、垃圾及名人照片一起贴在画布上，打破了高雅与通俗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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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15分钟”

　　“15分钟的名望”，是安迪·沃霍尔的经典表达。名人如昙花一现，一时成为媒体追逐的目标，下一刻又被新的目标所取代。公众的关注跨度被搞得疲惫不堪。安迪·沃霍尔在1968年向公众宣称：“在未来，每个人都会有15分钟的成名机会。”1979年，他又重申了他的言论：“……我60年代的话语成为了现实：在未来，每个人都会有15分钟的成名机会。”

　　因为一直被缠着问这句广为流传的话，沃霍尔觉得很厌烦。他开始故意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混淆这句论述，例如改为“在未来，有15个人会出名”，或者“15分钟内，每个人都会出名。”不过，媒体却也让沃霍尔的名言在大众文化里影响深远，“15分钟”的典故被不少电影、乐队主打歌引申发展为标题。

【编辑：贾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