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权力操作、混乱的美学和不断增生的嘈杂信息使双年展越来越像波德里亚笔下“超真实”的模型,就像真实的美国越来越接近虚幻的、符号化的迪斯尼乐园,真实的艺术也越来越像威尼斯岛上这两年一度的已经有点让人反胃的视觉游戏2。瑞士人丹尼尔·伯恩鲍姆制造的世界延续着这个世界的平庸和惰性,即使有瑙曼、米开朗基罗这样的大师撑台情形也未见改变。法国馆的政治美学、丹麦馆的性表演、德国馆的空间哲学、意大利馆精致的形式主义、阿联酋馆的迪拜城市推销活动恰如其分地混合成我们这个仿真时代的视觉景观,主题展中意大利艺术家Grazia Toderi的录像尤其像这一景观的点题之作:轰炸巴格达的真实场景被“艺术”的透视推移和虚化成无穷美丽但毫无意义的漂浮幻象。今天,艺术早已越过了它的自治疆界而融入到全球性的政治权谋、经济角逐、种族纷争和媒介网络的内爆游戏之中,双年展不过是这一场景循环性的视觉聚焦。
16年前,意大利人奥利瓦的“东方之路”将中国艺术家带到了双年展这个国际当代艺术的游戏舞台,他也因此在中国爆得大名,但16年来“东方之路”并没有给双年展带来真正意义上的美学改观。似乎有意要与今年双年展的虚无的“制造”景观相区别,中国策划人吕澎在与威尼斯本岛一水之隔的San Servolo岛与奥里瓦共同策划的特别展选择了一个历史性的主题“给马可波罗的礼物”,但这个主题与其说是对16年前那个主题的回应倒不如说是对它的反讽:向往融入国际当代舞台的中国现在却需要在对古代世界的回望中找到它与西方世界的关系,吕澎巧妙地解释了这个有点难以解释的关系。
正如《游记》版本的丰富性以及书名的变化一样,中国人对一个意大利人的叙述会有更为有趣的解释以及想象。今天,新的思想与创造在回顾“马可波罗”的历史神话的过程中又再次涌现与发现,十位中国艺术家通过“给马可波罗的礼物”的方式,呈现了东西方交流过程中的问题与复杂性。在后殖民理论泛滥的背景下,艺术家们各自采用了更为冷静与智慧的方式来对人类的政治、经济、文化乃至趣味进行陈述,他们试图将人类知识所具有的批判性与思想性通过一个具体的历史主题融入冷静而具有说服力的讨论中,他们在开放而没有结论的方式下提供了涉及冲突与和谐的艺术案例。
在“给马可波罗的礼物”这个怀旧神话和对岸嘈杂的“超真实”场景间能发现什么关联吗?要寻找这种联系也许并不容易,但在波德里亚“超真实”的语境中这种联系变得可以理解,因为在仿真系统的生产逻辑中真与假、因与果、概念与客体、现象与表征的表述性差异已经消失,在电子媒介网络的仿真术制造出的“超空间”幻象中,历史也成为了一种虚拟符号,我们甚至可以在任何维度上解释现实和历史间的“意义”或“无意义”:
当现实不再是过去的样子的时候,怀旧就呈现了现实的所有意义。存在着大量的关于起源的神话和现实的符号;大量的二手真理、客观性和权威性。存在着真实的升级和实践过的经验的升级;存在着客体和物质已消失之时象征事物的复活,……这就是仿真是任何出现在我们相关的阶段中的---一种现实、非现实和超真实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