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批判的艺术,可以追朔到原始艺术,是一种寻根。我们知道,原始艺术是不具有批判性的,没有一个理论家分析原始艺术是批判的。软现实主义就是要追朔,回到艺术的本源,为什么还要批判性呢?原始绘画体现了人类觉醒和建设的过程,也是原始绘画最本质的东西。艺术的批判性是一种功能,我不否定。但艺术的最大功能是反映人类的生存状态,原始主义就是这样的一种艺术,反映狩猎、性交、宗教等等生活场景。但现在为什么很多人一旦进行艺术创作,总会说是对某种事物的批判呢?
软现实主义绘画有一点比较特别,就是在画面上的人物,他们也是不批判的,但是他们以他们的存在来显现这个社会的存在。这样的一种存在,显现了他们在中国大地上的一种意义。就是说,他们不是在批判中存在,而是自然的活着,这种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原始生命力的表达,传递了这种生命力就是回到艺术的本源。
我们不认为软现实主义绘画表现的对象是多余的人,相反,他们是最多的人,是社会的主体。因为事实上,社会上,真正去批判的人是少数,那些反抗的,去破坏的人也是少数,那些以为要建立什么事业的人也是少数,而绝大部分的人则是自在的,既不要去建功立业,也不会想到去批判,恰恰是由于有这一批人的存在,才组成了社会的主体,如果把这一部分的人去掉,那么整个中国的社会就不复存在了。所谓“多余的人”我觉得这是以精英主义的眼光看问题所导致的。青年艺术批评家绝对是处于一种精英主义的状态的,他们还很年轻,出来得比较早,大家都捧着他们,他们虽然嘴里很谦虚,但是在他们身上这种精英主义是体现得非常明显的,所以他们会觉得这些人是多余的,但实际上他们也是从这样一些多余的人里成长起来的啊,他们的父母亲也都属于他所指的那些多余的人,当他们经过奋斗而变成有用的人的时候,他们可能就觉得这些人是多余的了。而我们要反过头来看清,实质上这些多余的人才是构成社会的最重要的主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最大的存在是不被注意的存在,我们可以联想,汶川的那些山民,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中的那些动植物,房前屋后那那些小花小草。在没有发生灾难之前,我们不会注意到它们,但它们的存在可能是最大的存在。
回到软现实主义绘画的表达上来,其实原始的东西、软的东西已经呈现在它们上面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在上面的那种软的价值挖掘出来而已。但别人要说我们的这些东西不好的时候,也正如以前有人要说杜尚的那个小便池不好的时候,后来有人把那个小便池的价值提了出来,我们今天就再也没有人说杜尚的小便池不好了。刚开始时把所有关于艺术的词放到那个小便池上都是不对位的,但后来它就是由于这种不对位,获得了它最大的价值。我们现在也是这样,要把原来所有的价值体系都软化掉,而我们也不是要去破坏它。往后,软现实主义绘画的文本和各自的陈述,还可以继续深化进去的,这样的一个不断讨论、发展的过程也会使我们的东西更具可读性、更鲜活、更有生命力。软现实主义逐步显示出一个成熟的面貌,我们的价值自然就包含在里面。还有一点,如果我们的画跟我们的讨论最终吻合了,讨论就更显得实在,证明我们不是没有根据的。而且我们要去掉以往的火气,去掉其中一些不确定的因素,使它既内敛而又具有一种外在的光芒。
软现实主义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呢?实际上表现了一种不被注意的然而却是最大量地存在的文化,我们表现的是那个最大块,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于此就成为了主流。我们要的是把这个观念作为当下绝大多数人的观念去肯定它。而软本身在人类的价值史上是起到过作用的,我们古代就有以柔克刚的说法。在软现实主义中艺术家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艺术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对世界的看法,借用艺术的手法表现出来,就像一个原始人,大家同样打猎、祭祀、生小孩,做完这些事之后,别人就完事了,但由于我有一点艺术天性,我就把这些场景画下来,但我画下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批判你们去打猎、修房子、繁衍后代。
软现实主义也是这样,我们把艺术的生命看得更重要,而把艺术的批判力看作是附加的,不是艺术本身,当我们需要保存艺术本身的时候,可以连抵抗都不要。在现代社会,外来的、强加的、人本性以外的东西过分强大,而造成艺术家一种反抗的心理,结果是大家相互反抗、批判。软现实主义采取一种固守自身,保存人类最本质的需要,保存艺术本真的生命,那就应该得到艺术殿堂中更高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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