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写作,作为建立某种与历史构思相联系的意愿,从一定意义上说,也“日常实践”相联系,是对可记录的身体的一种历史“虚构”,是一个以某种视角建立的叙事。正是在此,写作显示出了它的魅力。
作为中国最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方力钧的作品早已经成为中国艺术当代图景的一个重要的代表和“神话”。通常我们对艺术家工作的前台,他的思想的结晶部分,对他的画面语言加以了解和分析,我们也可以透过作品画面与艺术家创作时凝思的精神表象进行对话,但我们却无常常忽略艺术家的“后台”,即艺术家工作的思想和日常实践的现场,这是艺术家建立的面对现实的自我参照系统,这个系统构成了他的精神专职。这也是我们策划这个《方力钧:时间线索》的一个出发点,一个艺术家与他的时代,如何通过构筑自身与历史的关系?周遭的一切的深刻、复杂的联系又如何与艺术家、艺术创作及日常实践之间构成必然的关系?
在2008春天,方力钧完成了他2004年以来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思考状态时的有着重要意义的作品《2008年·春》;展览也多从这张图像中受到启发:不是因为它是关于逝去的、革命的、暴力的,灾难的、让人怀疑或者相信的世界、人或者动物的生命、被赐以丰饶之福而不是咒以匮乏之苦的生活,在一个突发的变迁面前多么不堪一击;而是,我们发现,历史的“沉沙折戟”处是艺术家构思的开端。艺术家注意到这个开端,也试图创造出一个不同于以往书写的开端,对于方力钧,这个开端勾连着称之为痕迹的、废墟般的广阔性而具有了未来考古的意义,任何现实在一个开端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脆弱——这件作品成为我们观察方力钧最近几年创作的契机之处,在此,如此思考生命形态和历史走向,使他的时代诊断完全脱出指向了社会历史背景的批判,问题在这里变得抽象并使思考进入具有历史观的追问。在这个成熟的思考位置,人的问题被抽离出一般处境的焦虑,这个过程首先经由艺术家将关注点置于动物上开始――2006年、2007年,方力钧创作了大量的关于“飞翔”的作品,鸟、昆虫、鱼、野兽、的飞翔。这种位置,不是简单地将人置身于人的历史,而是置于与不可知的一切的关照中,将人置于不可抗拒性中。这种思考的位置,使作品具有凝重力量,开始了一种成熟之境——我们在此看到的艺术家已经不再绝对地相信自己是自由的当局者了,或者是自身所作所为的始作俑者——正如,在1980年代末,方力钧开始制造具有充满想象力的时代性画面来烛照当时的历史现场的复杂性和暧昧气氛——面对当时那样一个强大的昔日集体主义理想的崩溃,方力钧试图驱散目的论者对时代幻觉的虔信,让“我们”面对当下现实,他用一种创造性的途径来防止跌入混乱逻辑的陷阱,“光头”和“时代的哈欠”都代表了一种主动的姿态。而“沉沙折戟”处是真正的写作之处——在自我之外,在另一个位置上,写作具有了意义:艺术家从历史深初的回响处,从更恢弘的视线中看到了现实——我们注意到,这与方力钧近几年的思考和艺术实践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