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林
中国人承天人合一的传统,从古至今,就有世事不平、仰天长啸的习惯。屈原《天问》中的许多问题,其实都是人间而不是天庭的事儿。傅榆翔姓名中带个“翔”字,大约也是父母让他向往天空的意思。
读了老傅近期的一批作品,感到我们的确生活在既定知识型构和文化心理之中,艺术意义的发生恐怕也只能浸渍其内并超乎其外,而内外连接的焦点,我以为,乃是当代艺术中的问题意识。
傅榆翔有感于人对自然的侵犯、人对动物的伤害和天人关系中人的问题,画了一大批主要是动物形象的作品。除个别作品中我们可以见到剥光、剖开的禽鸟外,他并不刻意去渲染虐杀动物的血腥。相反,笔下的动物和人物往往有着同样的地位:长着天使的翅膀,穿著宇航服踩着跟斗云等等。无论是惊悚、扭曲的动态,还是安详、愉快的表情,傅榆翔几乎都在细节上作了特殊处理,或者是人禽之间的想像组合,或者是不同动物的异常交配,或者是飞行器、潜水器和对象的冲突对立。看得出来,画家想增加画面内容的可读性,为观者提供一个入口,由此进入对画面本身的体会。
傅榆翔以单色的黑白渐变作为主要绘画语言,较之过去的作品更纯粹也更到位。其晕染皴擦的模糊感,为画面带来了协调、统一而又与众不同的韵味,可以说是水墨浸润效果的异质运用。这种材料转换给观者带来“出位之思”的视觉感受,是令人陌生而惊奇的。在浓淡深浅、斑驳含混的变化之中,傅榆翔取得了绘制过程的某种自由,画面的形成因自然而流畅,因自如而生动,不再仅仅是题材联想与意构组合的结果。或者说,傅榆翔在经历多年探索、磨砺之后,已育成个人绘画语言的生长性。这对于任何一个画家来说,都是困难重重而又难以捉摸的。
在今天,人和自然的关系的确令人疑虑。宇宙探索也好,基因转移也好,我们都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也许我们可以象绿党那样付诸行动,外肆于社会,但也可能象老傅这样充满感伤,萦绕于心灵。这种情感倾向通过绘制的言说弥漫整个画面,既是观念也是形式,既是当下的也是异在的。在当代绘画中,现实主义描绘之所以难有作为,原因是从题材到意义的通道,已被过去时的惯性意识形态所填塞。艺术必须以异质、异样和对异化再异化的方式才能除蒙去蔽,真正在场,才能进入现在时态的文化语境。所以绘画依然不仅是画什么而且是怎么画的问题。对老傅而言,把地上的问题写在天上,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不管天空有无回声,人在大地上肯定会有所反应。这种反应异在于既定知识型构和文化心理,启发人的主动性精神,使之在艺术对现实的挑衅、挑逗和挑战中有所省悟、有所推进、有所更新。
有感于老傅之新作,写了如上的话。
是为序。
2008年2月24日
四川美院桃花山侧
【编辑:虹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