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刚 《充满色彩的幽灵系列之——子夜》1984年,纸上油画 85x100cm
二十多年前,我翻译了一本《塞尚、梵·高、高更书信选》。这三位画家是20世纪80年代中国现代艺术家的偶像。就像张晓刚于1981年12月16日给他的朋友毛旭辉的信中说到的那样:“梵·高、高更、塞尚是我崇拜备至的夸父。”《书信选》出版的时间是1986年1月,那时,张晓刚才刚刚从昆明歌舞团被借到他梦寐以求的母校四川美术学院上课。半年前,他与他的朋友们毛旭辉、潘德海等在上海和南京举办了自己的“新具像画展”,但是除了少数几个年轻人,没有更多的人熟悉张晓刚这个名字。大概在80年代末的时候,我相信这个经常从成都走马街邮局后面的家过来一块儿喝酒的画家总有一天会成功,但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参与编辑他的书信集。
从2000年开始,用网络传递信息迅速普及开来,城市里的人们很快抛弃了古老的邮递书信的方式。这样,当我们重新翻阅艺术家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开始的书信,很自然地会有一种感伤和亲切的陌生感。
与塞尚、梵·高一样,张晓刚是一个多产的书信作家,可是,与那两位法国画家(荷兰人梵·高的主要时间是在法国)的书信不同,张晓刚的书信总是充满对艺术的看法。在能够找到的最早的一封给周春芽的信里,张晓刚的语言是如此地表现出内心淳朴的诗意:
自你走后,我除了把那张纸上的油画完成了以外,又画了一幅布上的油画,现在开始炮制第七幅。很难说是不是很顺利。草原上刺烈的紫外线、干燥的暖风没有在我的心灵中消失,在草原上获得的印象与自我的一些情感交揉在一起,生长出一些新的风味。这一点我感到很高兴。(1981年11月1日)
本书收集的大多数书信是写给周春芽、毛旭辉和叶永青的。
周春芽(1955— )是张晓刚在四川美术学院的同学,在高小华、程丛林等同学的“伤痕美术”产生普遍影响的时期,周与张的兴趣点是他们从图书馆里的画册中看到的印象主义。显然,共同的趣味构成了他们去阿坝草原领略淳朴的自然和少数民族的基本原因。这个时期,他们两人的绘画风格是印象主义的,只是由于气质上的差异,张晓刚的笔触里隐含着丝丝忧郁的情绪,而周的风景总是阳光灿烂的。周春芽于1986年10月去了德国,直到1989年1月才回到成都。可是,就在离开祖国之前的7月,周春芽还给张晓刚写信说,“我首先希望你一定要来成都,咱们再进草原画画,我就想画画,无所谓什么收集素材,回来再搞创作。”(1986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