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刺2008 180x300cm 2004
俞 可
21世纪,位于西部的城市重庆并没有因为新世纪的到来而改变这个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码头文化的顽习,自足的文化还是那么津津乐道的联系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全球化所带来的漫游,或多或少地让这个内陆城市偶尔也会在这样的语境中体验出时尚生活的文化乐趣和嬉戏态度。然而,这些混杂的、若隐若现的外来文化,在烟雾弥漫的城市显现出的不光是听觉,同时也带来了视觉上的不确定性。由此,我们很难说哪些是不真实的,哪些是真实的。所以生活在这里的艺术家常常只能背井离乡地寻找栖居地,或是在流动中来完成他们关于艺术的种种构想。
因此,当刚从学院毕业的熊莉钧带着她的作品相继出现在深圳、重庆和北京的一些展览中时,她才真的为她的作品寻找到多年不断徘徊后的归宿。也许一个来自海外的美国经纪人和个别批评家对她的作品产生兴趣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从此时起,艺术家再也不会为她所创造出的、有别于过去的图像而有缺席的感觉。因为,当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企图游离于过去固有的绘画模式和学校教给她的种种教条而比别人走得更远时,她一直不知道她的实验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感受,只是在研究生毕业的前后,热衷于都市生活的她才使她的绘画作品与她的生活认同产生了某种对接的可能性,进而才塑造出一系列有些类似于卡通的形象,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画面空间。
实际上,九十年代南方有些较为年轻的艺术家就已经开始了用那意味深长的绘画游戏来取代过去的绘画档案,由于地理上的特殊关系,南方较之于以北京为中心的北方艺术(在这里我们仅仅是作一个地理上的划分),从来就存在着一些区别。南方不但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而且对意识形态所采取的虚无的游戏态度,使生活在那里的艺术家更愿意从当代城市生活的直接体验中,创造轻松的图像来获得对生活的追求与满足。正因为这一点,南方因经济的急变而孵化出的流行文化给今天中国的城市文化生活带来了正面的影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始于上个世纪的卡通一代并未能在较大程度上去完成它的文化扩张。有这样一种说法,南方卡通一代是在不彻底中进行的,它依然或多或少地保留了传统艺术的诸多痕迹,和当代文化只是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因而缺乏后续的活力。
尽管我并不知道熊莉钧在完成自己绘画过程的体验中是否有意识的借鉴了始于南方的卡通绘画模式,但我总会得到这样一种印象,她的作品依稀可见卡通一代绘画的某种痕迹。我也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在经历了生活的变迁和文化转型后的新一代艺术家,他们或许都有一种特质:自觉和不自觉地有别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绘画模式,而乐于在另一条轨道上滑行。这样,对他们来说,不仅更容易一些,同时也不用在老一套的规范中折磨自己。所以像熊莉钧这样的艺术家可能并不会沿用像他们那样的混血特征,而是更加自我地用一种简化过去的绘画模式和游戏般的轻松态度,来构成她与众不同的绘画风格,实践她关于文化和生活的种种想象。熊莉钧的作品有着一种娇嫩的、直接而夸张的形象表达方式。这样的图像在过去中国绘画实验中并不多见,就是在今天,那些与她同时代的艺术家,不管是中年的,还是年轻的,大多还不能摆脱某种乏味的美学观,而不断在形式和内容的反复中固执己见时,熊莉钧明显地寻找到艺术对生活产生实际意义的可能性。她所描绘的透明感的人物、虚拟于空间的水花、平涂的背景、刺亮的颜色、大透视的造型都一反常态地背叛着近二十年中国绘画对象征、隐喻、调侃的过分依赖,而让“漂亮”这个再也不是乏味和被反对的单词合理地出现在我们今天的绘画词汇之中,让人们,尤其是年轻人感到亲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艺术批评家相信这样一句话:“我宁愿看见丑陋,而不愿看见漂亮的垃圾”,用审视的目光看待惯性的造型观,不管在时间上还是在艺术生态的流变中,这句话的确耐人寻味,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一系列前卫的架上绘画中,我们大多看到的是让人感到不太愉快的视觉形象,久而久之,让我们产生一种天生的免疫力来区别我们对艺术的认识。实际上作为一种普遍接受的观点,在当代生活显得有些陈旧和过时时,我们的确需要新的视觉语言,来重构艺术与受众之间的联系,就中国当代艺术而言,如果说那些成名的、时过境迁的艺术家致力于对伤痛的挖掘和表现的话,那么,新一代的艺术家已经开始转向为以时髦风格的推广和游戏的轻松态度来动摇他们认为已经有些陈旧的艺术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