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在的需要”第六届中国·宋庄文化艺术节总策划岳路平访谈之一
记者:岳老师,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作为“第六届中国·宋庄文化艺术节”总策划,您把策展的主题定为“跨界”,您当时是怎样拟定这样一个题目的?
岳老师:首先我觉得是基于目前对宋庄的观察,因为我进入宋庄之后有一个很强烈的感受,就是这里是一个非常跨界的地方!比如说我们的精神病院对面就有一个后现代的建筑,然后我们的村民也自己盖美术馆,艺术家反而开起了餐厅。很多迹象都表明宋庄是一个跨界的现场,这个跨界是没有任何设计性的,是自然生发出来的。我感觉到了宋庄的活力,之后就在思考宋庄跨界的现象是不是全国其它地方也会有,所以我很有兴趣来讨论一下这个“跨界”的现象。我觉得如果要了解跨界,我刚才说的那几个特点是比较直观地能看到的。实际上跨界这个词最开始是先从汽车设计当中来的,就是不同类型、种类进行混搭,进行跨界设计。很快它也成为时尚界比较流行的词语。后来我想既然要作为这次文化艺术节的策展理念,肯定不能仅仅停留在表面的现象上,也不能停留在简单的流行语汇中,所以基本上我就把它提炼出了两个跨界的含义:第一个就是适度地跨越。我发现宋庄一直都被认为是一个体制外艺术的家园,就是艺术群落。但是我又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所谓的体制外艺术家园里边的艺术家,很多都是原来在体制内里面呆过或者是培养出来的。所以我一直感兴趣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围墙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这个“围墙”只是我们的一个幻觉。去年栗宪庭先生做了“群落”,由此今年把艺术学院这一部分也拉进来,然后再把国外的艺术机构也拉进来,形成一个立交桥式的感觉。就使得群落、学院、国外三者之间形成一个互动、交叉、立体的格局来讨论这之间到底有没有一个围墙存在,因为这个围墙有可能是体制内外或者是国家内外的围墙。第二个跨越指的是学科跨越。这个学科跨越现在大家都很好理解,在不同的职业当中穿越。但我更感兴趣的是把跨界的两个含义都囊括起来,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来讨论一下今天整个中国的艺术环境到底面临着怎么样的一个改变。
记者:我觉得这个话题特别有意思,刚才讲的是体制内外的跨界。就是一个在朝的,一个在野的。本身艺术节就是一个民间活动,但是主办方却是政府机构,这算不算是一个跨界的界限,就是它的临界点在哪儿?你怎么区分本身就很有意思,这个概念很模糊。
岳老师: 你说的这个有意思。举一个例子,宋庄艺术节的主办方是宋庄镇政府(笑),所以它是一个官办的。但是主要执行操作的机构是宋庄艺术促进会,这个促进会是民政部门注册的,目前的会长是由大家推选出来的洪峰主任,而他本身又是在政府里边任职的一个官员。促进会的确也给艺术家提供了很多的服务。这等于说就在体制和民间之间形成了一个缓冲区和变压区的功能。宋庄促进会作为政府和艺术家的缓冲区,本身就非常的跨界。就是它到底是一个围墙?还是一个过渡区?这个相当有意思。
记者:据说有艺术家在宋庄当服务员谋生,这是由他内在的需要促使去做这个事情——养家糊口。而宋庄的村民看到村里来了好多艺术家,出于交通问题的考虑,他们跨行开出租从而缓解了交通的压力。您是怎么看待艺术家、村民、政府在这个氛围中的各自需要的?
岳老师:这个非常有意思!就是你刚才说到一个“内在的需要”,艺术家开餐厅是因为他不可能完全靠艺术作品养家糊口,他自己或者父母跑来这里开餐厅,等于说是通过开餐厅来支持他进行艺术创作。这个东西实际上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没有人去设计和规划。另外村民们自己买小轿车,他们来为艺术家在交通上提供便利,自己也能增加很多收入,这个就是村民在财富上的内在需要。从政府的角度,如果没有这些艺术家住在这里,宋庄实际上是一个很平庸的村子,它不可能很快地找到一个题材来提升它的政绩。我觉得政府对这个东西,这个题材是非常看重的,就是它需要建功立业。同时在这个过程当中政府的一些官员,包括一些村民,有一些资本的商人也很敏锐地看到了这个机会,然后就建了艺术馆和进行出租的工作室和艺术品交易,他们也从中看到了商机。我们可以看到几乎没有一个刚才我谈到的现象是外力让他们做的,而是他们自发、主动、热情、执着、投入的去做。这就意味着实际上是他们发自内心的一个内在的需要。这个东西,就是他们的跨界,不是他们想赶时髦,而仅仅只是因为内在需要导致了跨界的结果,就是说跨界不是一个原因,而是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