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那么宋庄现在所面临的状况与之前的西安相比呢?是不是要乐观一些?
岳路平: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到的。刚才我在讨论宋庄波希米亚指数的时候,为什么特别强调和呼吁政府在介入这个事情的时候要特别处理波希米亚指数和政府政绩之间的辩证关系。但是我觉得据我目前的观察,对比西安和宋庄,我对于宋庄还是谨慎乐观的。不能说是全面乐观,也不能不乐观。因为宋庄这里面有一个特殊性。这里有我们去年成立的一个中国艺术研究院下面的当代艺术院,宋庄的方立钧、岳敏君、王功新、林天苗都是其中的院士。他们的社会地位或者在体制内的地位,本身就高于宋庄的这些领导干部,这样的一个结果会导致他们不会对艺术家产生过度的强势。等于在政府和艺术家之间还是拥有一个协商的很大空间的。我认为在宋庄,艺术家的气场还是比较强的,政府的气场也同样很强,但是两个不分伯仲,这是产生协商空气的一个非常优良的机会。我们是否能够把握好这样的机会需要很高的技巧,这决定于我们有没有完全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怎么样去运用它。
记者:我能不能理解为宋庄地区的艺术家有很大的想散发自己的一份光、一份热的需求,而宋庄镇政府所做出的规划也并不是那种强势地压在艺术家头上的。
岳老师:它是建立在协商的基础上。
记者:那么,它在协商的基础上是怎样帮助艺术家更好地建设自己的生活环境,帮助他们更好地发挥能量的呢?还有宋庄提出的口号是“打造百年后的文化遗产”,所以它是很培植本土艺术家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加上国家提出的大力发展文化创意产业这个大的背景,您怎样看待宋庄的未来?
岳老师:我觉得宋庄有一个很好的前景,刚才我也提到,宋庄如果做得好,通州也会得到益处,通州如果做得好,北京市也会脸上有光。因为通州本身就是现在规划里边比较重要的一个版块,就是北京市如何在文化创意产业当中发展,甚至没有开发的板块如何能够最大化地发挥它的文化创造能量和经济能量,我觉得宋庄是有这个时代机遇的。考虑到我们今天的中国是在这十年之内才开始提出和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的,我觉得宋庄赶上了头班车,有了一个很好的历史机遇。
如果我们考虑到一个更大的背景,就是目前的全球化。全球化在金融危机之后,我觉得稍微刹了一点车。因为我们了解一下这个历史背景就知道,在上世纪末,中国就开始要加入WTO,我们本世纪初是以加入WTO作为一个象征,一个信号。我们实际上非常深刻地融入了全球化,而且我们中国这段时间经济的增长,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外驱,这个外驱也影响了我们中国当代艺术的成长。如果没有过去十年的全球化进程,中国的当代艺术也不会有这么高速的发展。但是这个高速的发展,有一个双刃剑,一个就是实际上是受到西方整个当代艺术的驱动力。因为西方的当代艺术发展到了上个世纪末的时候已经开始关注多元文化,中国话题就是他们多文化版块当中的一个亮点,在这个基础上面,中国的当代艺术在全球化的背景当中崛起。但是以我的观察来看,我觉得如果仅仅靠外在的动力来推动中国的当代艺术,它始终不能成为一个持续性发展的健康的艺术基地。它应该在依靠外需的基础上面持续地培植内在的需要。这个内在的需要,一开始就说到宋庄正在探索的就是这么一个内在需要的文化生命机体。因为宋庄不是因为有一个什么规划才诞生的,而是因为实实在在有这么一个生命体,它是凝聚出来的。那么这个东西是一个内在的需要,不但是一个国外的收藏家或者博物馆出于多元文化的政策或者学术观点的需要而产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是政府也需要,老百姓也需要,艺术家也需要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内在的需要。所以考虑到刚才说的宋庄在北京甚至在中国文化创意产业,以及全球的多元文化版块三个层面的格局之下,我认为它是拥有一个非常好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但是时间上的,也是地理上的,所以我对宋庄未来的发展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对于具体操作,就是刚才说的政府的规划和自发性凝聚的关系,我谨慎乐观。至少到目前为止,这里边存在两个问题:一个就是艺术家缺少政府的规划,我呼吁艺术家要更多地去了解政府在想什么,或者企业在想什么。另外政府可能又缺少真正地关心艺术家到底在想什么。当然,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是表现得不错的。但是我担心的是它最后没有办法能够持续下去,如果他们能够,这两方力量比较友好,比较在一个协商的空气下面继续携手向前,我刚才说的那个美好的前景是可以预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