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兄弟的艺术不容忍淡漠旁观,不容忍精神涣散,不容忍凝固静止。正因此,形象总能引进美的概念,而莱昂?拜提斯塔?阿尔贝蒂说过,美永远是一种防御形式。它抗拒平日里的无所事事,抵抗冷漠观者可能带来的挫败感,因为这些人面对出现的形象也一样无动于衷。
艺术带来的意外,以及自身传说中的“怪癖”,其实都是战略战术,为的是进一步强调艺术形象和其他形象的不同。“我请求艺术带我逃离人群尘嚣,带我进入另一种社会”(C.L.列维-斯特劳斯)。但这不是渴望逃逸,不是试图逃避现实,正相反,这是尝试进入另一层空间,在通常看上去堵塞了的地方打出一个缺口,并将之扩大。
艺术纠正短浅目光,并且开启一种看事物的新方法:不再是只看正前方,而是深度地、区别对待地看,是一种曲线视界。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能面对现实不可攻克的正面,而改从后面打击它。高氏兄弟的艺术创作即旨在打开这样的缺口,引导出曲线视界,这样不仅有可能和现实扯平,还可能予以迎头痛击。
艺术就是如此的一场运动,它使用的武器是各种各样的形象,对于艺术家来说,它们就是战略战术的军械库,将自己和世界联系起来。毫无疑问,这样的一种关系是为含糊的冲动所推动的;同样推动它的还有艺术家的渴望,这种渴望能将他的精神引向一个特定的状态,引向不同情绪变动的相交点,最终定义他的身份和存在。
“你只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F.尼采)。艺术家的回答一定是后者。他们伸出双手,那双手是不甘旁观的人的手,也许因为创作而依然酸痛、肿胀。这便是他们创造人物形象的前提,是创作表现效果的基础,是艺术创作的根本。
显而易见,打造这样的形象并不是一个一马平川、轻而易举的过程,而是要经过艰难困苦,经过无数删改。表现效果是由各种各样的部分组成的,有些部分根本不听艺术家的使唤,艺术家只得接受自己作品中存在自由“失控”的元素。这些元素会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多,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连艺术家本人都要大吃一惊。人物形象是艺术创作狂喜的产物,这种狂喜贯穿艺术家的虚构世界,将艺术家本人变成创作的工具。
在高氏兄弟的作品中,人物形象是极好的样本,代表着丝丝怀旧幽情,怀恋艺术和生活的统一,而对于这种统一,艺术家并不指望再能达到。统一是个约束颇多的过程,在创作中,艺术家会借它向目标进发。为了达到目的,艺术自身有不少手段,它会通过确立一系列的目标,从而得以安排创作过程,这颇有点生物界小伎俩的味道。在现实中,艺术用的是一种造物主式的创作范式,是一个有意识的、统一的过程。
“设置不同的情景,加入其他的元素,与此同时,打破自己原先的创作,这值得赞美”(G?科曼尼尼)。人物形象就是这种操纵的产物。一件作品大跨步地变化,不断加入不同的元素,而这完全是在作家的创作手段、计划之外的,在这种情况下,就产生了人物形象。创作过程中还包括了其他因素,标志着艺术过程及其体现,是艺术张力的凝结点,在这一点上,想象界破碎、碰撞,碎片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