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多元并存的,中国的社会和文化中生命是永远卑微的,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也可以不关注政治,但政治却像空气一样包围着我们,我们的生活决定了我们的时代,我们的态度造就着我们的历史。由此我们对我们自己负责任,也是对历史负责任,打动我们眼光的绝不仅仅是美好会心的一刻,我们也无法狠心面对现实视而不见。直面现实,我们不知所措,或沉默反思、或苦心危虑,惨淡人生我们怎能清净无为?人与“非人”是一切的基点,拥有真正独立的人格,我们才可奢谈艺术等一切。没有心灵的自由,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存在的价值、生命的尊严,真诚背后是无奈的叹息,人性深处是悲伤的自嘲,我们只有向马克•吕布投以羡慕的目光。
艺术无国界,而我们的社会是有特色的,城邦共和与封建专制孕育下的人性有着本质的不同。虽有地域与民族特色,但人类共同坚守的良知底线应该是一致的,对存在的终极关怀也应该是一致的,都遵循着仁爱、正义、自由、平等的原则,生命的尊严更是至高无上的。马克•吕布活在梦幻里,新闻式的摄影,不适合他的性情,他只是好奇,关注的焦点是孩子眼中的有趣与猎奇,他内心是如此地柔软,如此地羞涩,温情脉脉地打量着变幻莫测的世界。我们再看看拍摄《饥饿的苏丹》照片获普利策奖的南非摄影师凯文·卡特如何描述:“当我把镜头对准这一切时,我心里说,‘上帝啊!’可我必须先工作。我拍下这张照片后,上前赶走了秃鹫,然后坐在树下,点起一支烟,呼喊着上帝的名字大哭起来。”卡特最终忍受不住“受伤的心加重了痛”而自杀,生活中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上述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摄影师,我们尊重他们对世界认知的态度,我们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请不要以艺术的名义,精美的构图与优雅的画面后面,如果没有高尚的心灵,悲天悯人的情怀,不配叫做艺术作品。
我们可曾想过我们是否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生淹没在无聊琐事之中,所有精力全部地投入到谋生与满足感官刺激,处处充斥着无尽的欲望?蜗居的你,还会想到诗意的栖居,去体味悠闲的人生?我们不过是“腾跃不过数仭、翱翔蓬蒿之际”的雀鸟罢了,却以鸿鹄自居,狗苟蝇营地追逐迷己逐物的庸俗人生,我们凭何崛起,凭何说不?说清楚这个,先要看看我们是否为 “人” 。马克•吕布具有做人的所有权利,他可以平和地享受生活的乐趣,他的作品透着无忧无虑的喜悦,而他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对于中国摄影界,马克•吕布的意义在于,他纪实的摄影手法和理念影响着国内的摄影人。但一种艺术形式,没有强大的思想精神作为底蕴,华丽的外表难以掩盖其精神的病态与空虚,成了移情媚俗,这是我们舍本逐末的通病,每一个人都只是被特定时代的意识形态言说的个体,同时为这个时代的意识形态所困扰,因此,只有直面、挣扎和抗争这种困扰,而不是集体无意识的盲从,成为没有判断力的、任人驱遣的羊群。存在主义者说得好︰“只要人完全接受文化模式提供给他的那种人格,简言之,与其他所有人完全一致,并且完全成为他们对其同伴所指望的那样,这时他就会求助于机械顺从的逃避方式。机械顺从者要消除或者企望消除他自己与其他人之间的差异,从而克服他对孤独和软弱的恐惧。这种人指望能够完全像他那个文化或阶级中所有其他人一样思考,感觉,想象和行动。因此确切地说,不仅他的理想、愿望和激情,甚至他的人格都不是他自己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用一种伪自我替代真正的自我……”。马克•吕布的作品是真挚动人、独具特色的,有他独立的思考、优雅的气质,我们向他学习,却没深刻反省,乐此不疲地制造者甜腻腻与呆兮兮的所谓人文纪实摄影。马克•吕布的作品让没头脑的人走错了方向,但罪不在他。
“画面”与“事件”一直是摄影界争论的焦点,但有一个共识是以自由的,尊严的,独立的方式,没有这样的“一”为前提,遑论其它,不过是一堆无用的“零”而已。我们客观上不具有自由地选择交流共同展开话题,我们被不允许进入公共领域,萎缩的思想被高压逼入诗情画意,渐渐我们爱上了压迫,集体患上斯德哥尔摩症,走向娱乐至死的绝路。
平凡的马克•吕布传达给我们的情感,是否可以温暖我们尚未冰冷的心?抑或,我们也具有“崇高的冷漠”来傲然超脱这个荒谬无稽的现世。
【编辑: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