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这本书我看不下去 ,觉得别扭”
经济观察报:《像野狗一样生存》的标题很吸引人眼球,排到书榜第一,“野狗”两个字对销量是不是帮助挺大的?
方力钧:(笑)有点帮助吧,看起来是不是挺哗众取宠的?
经济观察报:从标志性的“光头”,到这回“野狗”,你怎么老用这种“泼皮范儿”的东西表达自己?
方力钧:其实挺严肃的,庄重点说,这是一个人的哲学观。这个书名是我平常说得挺多的一句话,也是我作为一个生命体,有生之年里的至高理想。如果能达到,说明我很成功了(笑)。只是它是一个梦想,不太可能一对一地实现。
经济观察报:说说这本书,腰封上的宣传语说是你的自传,但是看起来不太像。
方力钧:这本书有点遗憾。其实它不是我的自传,可能是为了卖书吧,就写成了我的自传。这是十几年里关于我的一些采访记录,罗怡整理出来的。罗怡是个作家,把这些东西统一了口气和文法,好像是一口气写出来的。这是唯一我不太满意的地方,你想,十几年时间的积淀和同一种口气是有很大不同的。之前的经历和背景,不是现在的,我可能说话的语气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现在看这书,有点看不下去,觉得别扭。
“没有几个艺术家不想成为F4”
经济观察报:你的画卖得那么贵,动不动好几千万,心态还能平和吗?
方力钧:我运气好,1992年就开始卖画了,我几乎没经历过梵高传里那种穷苦的画家生活。画的价格一直就比较稳定,我这方面的波动和落差会小一点。那么大的数字,短时间会不适应。但是你坐下来细想,作品还是太便宜了。相对于货币的膨胀,艺术品价格还是便宜的。
经济观察报:没有虚高?
方力钧:我是拜金主义者,有时候我也说,钱就是狗屁。我觉得艺术品从来没有虚高过,只要它真的是艺术品。真正虚高的是货币。我们被它摧毁了,不太注重真实的感受。而总是注重是个屁的东西。
另一方面,艺术品有不同的价值属性,它也有不同的功能,有人作为投资链条的一部分,有的是虚荣工具,还有春宫画呢,那就是色情产品。它有好多功能,是人的复杂和社会的复杂才导致了它的复杂,这不能作为诟病艺术品虚高的理由。
经济观察报:艺术圈管你们几个(张晓刚、岳敏君、王广义、方力钧)叫F4、四大金刚、天王,叫了这么多年,你烦吗?
方力钧:去年在广州做展览开幕式的时候,我喝醉了,突发奇想,我“强迫”大家为F4干杯。那天我们四个都在,然后又不停地相互喝酒,后来我就号召了一下。大家给我们起了这名,好像这名又不那么光彩,其实成为F4挺难的。除了F4自己之外,应该没有几个艺术家不想成为F4的。这应该是对我的一种鞭策。
经济观察报:这个标签对你来说,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方力钧:就像我们去爬山,导游或者当地人说,那个山头有个奶奶庙,大家就会有个目标,要走到那个奶奶庙,另一个地方也许风景更好,没有奶奶庙,也许大家就不会去了。标签的意义对于普通人在于这儿,贴个门牌,1号,让大家找到我们,游客在门口合影留念,专家学者就会进门来研究。
经济观察报:所以,作为F4之一,算社会的宠儿,金字塔尖的人。至少你没有被埋没,得到了好的创作环境和条件,最重要是获得了认可。
方力钧:这不是我习惯谈论这个话题的方式。如果是我来说的话,我会做一个表格,会把和生活各个方面做一个统计,商人是什么样,政界是什么样的,打工的是什么样的,各个行业都是什么情况。只有这样比较,我才能回答这个问题,才知道什么叫宠儿。我从来没有那么乐观,我在你们眼里的位置,其实也是被虚高了。
多说一点,有时候你会充满责任感,有时候你又觉得高高兴兴把自己的事管好就好,有时候你又受到了潮流的影响,想跟着大伙疯狂一下,毁灭就大家一起毁灭了。其实我觉得这是无能为力的,好在悲观主义者他会及时行乐。我是悲观主义者。
经济观察报:像你这样成功的人,还说悲观主义算矫情吗?
方力钧:比如说我们不可能比生命本身还珍贵的东西,不是说最后那十分钟,最后那倒计时是流失生命,你现在的每个阶段都是在流失,所以呢,我们在采访的时候,你是付出生命给我,我付出生命给你,我们在拿命换这个采访。你说这是悲观主义也好,我是这样想问题的,这是我的方式。我老惦记着这事,所以我不太会去做些没意义的事。你可能会说,这人太装了。我觉得这个观念对我的生活有指导意义,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