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才,是朵老花”
记者:你觉得自己在画画上有天才的成分吗?
方力钧:不是,肯定不是。8月你来看展览,你就明白了。在和同年龄、学画画相同阶段的人相比,我总是最差的。大家来看展览,会很高兴,他们会说,这人原来画得这么差啊!这是公认的,不止一个人说(笑)。现在的这些学生来看就更不得了,跟他们比我就更差了。同比我就很差了。这次展览的画册有王璜生给我写的文章,他说他儿子画得都比我好。
我是那种什么事都需要特别长的时间,拿自己做实验品一样,等我自己慢慢懂,慢慢觉悟,才能想,噢,是这样啊。
记者:你想过自己的江湖地位有一天不保吗?
方力钧:在我们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刚刚工作的时候,我们的社会是铁板一块,没有自由职业,没有独立艺术家。那时有个现实的目标,就是在铁板一块的社会里,给我们一个小夹缝,一个小的存活空间。我们力量很弱,那时我们就走上了一条路,要么败下阵来,要么社会变得丰富起来。
再过一段呢,当我们被接受后,就有第三种声音出来,说,这两种我都不要,我有新的路。这样就会有第四种、第五种出来。
其实我们做的最伟大的,也是最被人忽视的是:从功利上,是埋葬自己的过程。
等到社会形态比较正常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千万朵鲜花中的一朵,放的时间长点,还是朵老花。这是我提前就能预料到的。但是我特别高兴,当初的预计差不多成为了现实。有太多的可能性。说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很了不起一样(笑)。
至于江湖地位,积极地说,只要你的作品能出来,就能万古长青;消极一点说,只要你还活着,就能混口饭吃。
“偶尔得意可以,到处发疯不对头”
记者:有人把你和王朔、崔健划在一个圈里,算是上世纪90年代文化艺术圈很风云的人物。结果你用了“高攀”两个字,令人惊讶。你一直都是这么低姿态吗?
方力钧:人可以大体上分成两个方面:别人怎么看你,自己怎么看待自己。有时候我们会对别人的看法疑惑了,然后就像个傻子似的被搞得很麻烦。另一方面,大家都希望清晰地认识自己,但是很多人不愿意多做功课来充分的认识自己。
我其实没太大的变化,更多的时候,反而回过去想,还能想到很多穷的时候、年轻的时候的好处。有得有失,现在貌似是得到多了,任何得到都是要占用空间的,它占用的,是你闲置的空间,还是本来更珍贵的空间。其实没什么可高兴的,人本来就越走越窄,无论你怎么选择,人生本来就是一件挺悲哀的事情。和熟悉的朋友、没人的时候撒个野,发个疯,得意忘形一下还是可以的,到处发疯就不对头了。
记者:你曾经说,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的独立性是他社会责任感的体现,这么多年,有人侵犯到你的独立性了吗?
方力钧:这事儿很复杂,我们很难从一条线,一个面去撞过去,就叫触犯了。更多的像一个球,有不同的侧面,不同的角度。比如你练了很多招逃跑,你会逃得很及时,你会很警觉,有点危险信号你就警惕起来。这样的你,就很难发生被老虎咬住了再挣脱的事儿。如果你想到过你要独立,你要自由的话,这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而是整个生物钟、生态系统都在围绕这个概念而进行。我自己的话,到目前为止还好。但是这话不能说大了,在被毁掉之前吧,都不能说大了。
【编辑: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