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常七窍生烟
另一件作品是高达五米多的香灰雕塑《七窍生烟》,摆在艺术中心一进门的大厅,不必买票就能观赏,每天总有无数人与它合照。巨大雕塑的原型是明末石雕中的“文官”、“武官”形象,表面是香灰颗粒以及灰烬中各种杂物,巨像是空心的,里边装有烟雾机,时不时从他们身上的孔洞中冒出氤氲的烟雾。
同一件作品在台湾展出的时候,名叫“国防部长”、“文化部长”,在内地没法用这个名字。作品的所指并不复杂:这两个职位代表现代国家十分重要的两种实力,但他们经常是七窍生烟的。
香灰是张洹自2005年起大量使用的一种材料。今年5月同在798的佩斯画廊做了张洹的个展《放虎归山》,当中就有十多幅香灰画的老虎。寺庙里的香火,张洹小时候就熟悉,但注意到香灰,则是从纽约回国之后的事。初回国时,在上海的静安寺、龙华寺,旺盛的香火和虔诚的香客令他惊讶。“什么魔力这么厉害?这里真的能实现他们的愿望吗?各种祈祷都有,有要孩子的,有求财运的,有求健康的,有求官运的,我想还应该有求贪污不要被发现的……都有,这种氛围太强烈了。”
佛教徒燃香以三支为定数,含有默誓“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意。但在江浙一带的寺庙,张洹却常见企业老板为了获得农历新年“烧头香”的权利不惜以上百万元“竞标”,“而且不像佛教传统的三支香,他是一卡车的香拉过来,哗啦倒在香池里。这种搞法。”传统寺院处理香灰,是择清净的流水倾倒,或干净的土壤掩埋,现在也不同了,大多是积攒到一定时候,环卫车来拉走,丢弃。
张洹开始从各处寺院大量“请”回香灰,研制成绘画和雕塑的材料。这是一件复杂的工作。各种杂物需要分拣:未烧透的经书、祈愿的纸条布片、真的钱币、小酒杯、佛像……各自归类保存;纯净的香灰里,保留原有形状的灰烬用特别技术固化,然后按颜色分类,“用小勺一点点地筛选,能分出几十种颜色。”忙的时候,张洹要用一二十个工人来处理香灰。
“以前做香都是用真的植物比如樟木,现在全是化学的,很少植物成分,所以味道刺鼻不舒服。以前的香灰有药用,太监手术就用香灰止血促愈。今天我的理解,它是一种精神药物。”张洹说。这是个聪明的主意,无论作画还是雕塑,灰烬当中携带的众生欲望也就封存在作品中,仿佛附上某种魂灵。
坐在火车残骸里的张洹 (尤伦斯艺术中心/图)
张洹为香灰制作的绘画、雕塑、装置注册了专利。因为曾在自己工作室工作的几个年轻艺术家,掌握了香灰画的技术,辞职后开始单干。“价钱很低,作品质量也很差”,张洹说,这会伤害他的藏家的利益。
另外,他要把“香灰艺术”打造成新的艺术类型,与国画油画比肩。他计划用香灰生产标准化的瓶装颜料,可以在美术用品店里售卖,“我们已经分好色,只要有个包装就可以开始了。”他还打算在大学里成立香灰艺术专业,让这个新的艺术永远有人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