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在《创作手记》中这样写道：“记得小时候，我常在梦中徜徉于无边无际的花海，采撷绚烂的花朵，在欢快的鸟语中，与斑斓的蝴蝶一起翩翩起舞。为了保留那些绚丽的梦，我初次用蜡笔把梦中零星的一草一木演绎成笔下的美丽图案。那时候起，我便喜欢上了用涂画的方式向大人们讲述自己心里的秘密。”或许是沉醉于童年的记忆，或许是迷恋于编织自我内心的梦，当陈芸拿起画笔时，“蝴蝶”便自然而然地成进入了她想表现的主题。

　　和大多数艺术家不同，陈芸并不热衷那些宏大的主题，也对反映社会问题的当代创作未曾涉猎。在她看来，创作无非是最贴近于性灵的事情，艺术的意义无非是情感的自由表达，并没有任何先在的束缚和潜在的法则在里边。之所以画蝴蝶，并不是为了创造一种新的图式或表意符号，而是源于自身对这种生灵的喜爱，由此以绘画的方式来展开一种对生命意义的思索。也正是如此，陈芸的作品一开始就有着独特的女性视角。但是，有必要提及的是，陈芸的女性视角并不是受西方女性艺术的启迪才有的，和那些具有女性主义色彩的作品在文化观念的表现上也迥然相异。在陈芸笔下，蝴蝶实质上代表着双重的隐喻。尽管蝴蝶有着五彩斑斓的外表，有着幻化的生命，但毕竟生命是短暂的。这种对生命的感悟和女性对青春的天然敏感是相契合的。同时，和人类相比，像蝴蝶这种生灵的生命则显得孱弱和渺小，或许是受庄子《齐物论》的影响，陈芸出于对这些生灵的珍爱逐渐衍化为对自身情感的关切。于是，在陈芸的笔下，稍微留意便能发现作品中潜藏的各种动物图像，有鹦鹉、也有画眉、有兔子、也有山雀……。不难看出，陈芸在蝴蝶的形象下进一步拓展了作品表达的视觉符号，将其它生灵隐藏在蝴蝶的形象之中，而所有的表达都不是在预先设定的情节下开始的——这是一种独特的心理叙事手法。显然，陈芸这种独特的生命意识不仅存在于艺术家的观念里，最终也体现在她的创作过程中。因为，陈芸笔下的所有动物形象都是根据画面的结构自然画成的，整个创作是在一种偶发性的状态中行进的。在她看来，创作的过程近似于涓涓溪流，细水无声，一种悄无声息的情感表达。

　　在陈芸的作品中，《舞之梦呓》、《天堂归来》俨然是少女对梦的追怀，体味的却是画者对自然和生命最本真的热爱;《孕育》、《悸动》、《收获》、《冥思》看似独立微细的题材里，展露的却是艺术家对生命起源-发展-成熟-变幻那种一气呵成般的思索。或许，生命的意义并非在于生命本身，用个性化的心理叙事手法推衍生命的嬗变，从而去言说生命存在的意义，正是陈芸作品相别于其它艺术家、相别于其它女性艺术家的独到之处。那些犹如微软的阳光下清泉般流淌的笔触，那些在偶然与机遇中采摘的一个又一个片断式的生命形态，以及雅而不娇，艳而不俗的审美表现，都共同使陈芸的作品保存了自己对艺术纯粹而真实的那份感动，由此，陈芸“蝴蝶系列”的价值便愈益彰显了出来，即让作品贴近内心，贴近生命，并与自我的女性意识紧密相连。

　　何桂彦

　　2007年3月于中央美院

【编辑】：马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