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方看成时间的两端,我在中间行走
9月下旬美国办展,张培力拿出新作《直线一公里》。“展览时面对面两个背投,内容是直线一公里距离两端,两个人扛摄像机慢慢走近,但他们的拍摄跟一个干扰信号源连在一起,走得越近,干扰得越厉害,这就与我们常识中的影像认知发生了矛盾,正常情况下人离画面越近看到细节越多。这里我制造了一种矛盾的关系,这也是我一直感兴趣的:很多事物、很多人之间,这些关系中的矛盾性,或者说不确定性。当他说‘我能看到你’时,实际意义是含糊的,观众也是‘我’,但他们看不到。所以,看,有正常的看和非正常的看,我们身体的自然的看和通过影像的观看。我在影像的观看里又多增加了一层干扰,使影像的观看又多了一层含义:它到底算影像,还是非影像?”
这种“近乎于哲学的感知、反思和表现的艺术创作模式”赢得了艺术界的认同,CCAA(中国当代艺术奖)把今年的终身成就奖颁给他,更是对他艺术成就的一种高度认可。获得人人艳羡的荣誉,张培力语气里仍有怀疑:“我都没什么成就,就给了个终身成就奖?!”
“把您的作品拿到世界艺术的衡量体系中,它最具突破性的地方在哪儿?”记者问他。
“的确,这是个最本质的问题,中国艺术家处于一个特别尴尬的位置,因为当代艺术的根不在中国,到现在为止这个话语权还是在西方,他决定你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这是一个特别悲观的现实。我们现在只能乐观地去看,当世界开始面对全球化情景时,我们遭遇到的是以往30年所没有遇到的一个情景,这是历史和现在重叠的一个关系,我们现在既跟西方很多地方同步,不断受到西方文化、生活、技术、经济的影响,同时又受到自身历史和文化经验的影响。一个当下,一个历史,既是包袱,又是资源。在我看来,所有事情你把它当成包袱可能它真的就是包袱,可要是你把它当成资源,它也可能成为一种资源啊!我觉得现在决定艺术家意义的,可能就是你的现实生活环境,你对于双重经验做出的判断。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要操心的问题,你只做你感兴趣的工作,只要你不是太傻逼,这事情就可能影响一些人,就可能是有意义的。
“我现在把东西方看成时间的两端,我假设自己在中间行走,现在是重叠混杂的阶段,我找不到一个确定的什么是中国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纯粹的西方,事实上西方也不断受到东方的影响。现在这种混杂重叠很好,我不会再去强调纯粹性。很多人讲我是中国。扯淡。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中国?中国的概念一直在变,中国文化的概念一直在变,中国人的概念也一直在变,对不对?什么是中国?你要回到哪个中国?你只能说你找自己,现在的,你的认识,你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