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学课堂推动非传统审美
记者:1994年你自己筹钱做了第一个展览《又一堂课,你原意跟我玩吗?》,这个展览的初衷和你当时在一所中学教书的经历有关吗?
当时我准备了一万张考试卷子,它涵盖的范围很大,从小学一直到大学一年级,都是做过的升学试卷,实际上是讨论教育系统和一个泛教育的方式,我们为什么被塑造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些都跟教育体制有关系,因为我当时就在学校教书,对这方面的东西有所体会。
记者:后来为什么从学校辞职?
其实我挺喜欢那个教育环境的,而且当时41中给我的空间也很大,但是我是一个认真的人,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可是越往后, 艺术方面的活动越来越多,我的请假时间也随之增多,平时有大量时间都做作品,当你不能够把全部的时间放在教学上的时候,我觉得对不起学生。于是就选择了辞职。
我记得当时你的教学方式很独特,从前的美术老师都是教你画景物什么,但你一上来就打破了这种教学方式,不教学生画画,而是讲述一些艺术基础理论,包括水彩和水分是怎么回事儿,甚至还讲到了抽象与观念艺术,最有意思的是,你每节课会拿出一点儿时间回答学生的问题,但不是让学生举手提问,而是通过递纸条的方式匿名提问,好像是避免一些问题引发的尴尬场面,而且你似乎还规定了一些不能问的问题,是这样吗?
对,有三种问题在课堂上问不合适,一种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终极问题。另一种是政治问题, 因为在学校里没法谈政治问题,尤其是跟那么大的孩子。还有一种是完全关于我个人的私人问题,因为在教育系统当中,大家在最开始交流的时候相互要尊重隐私,就像我要让你匿名给我写纸条一样,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你不要害怕后头有人给你穿小鞋,告诉别的老师你问了一些所谓不该问的问题。
记者:这种课堂形式是如何形成的?
我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管教,所以我小时候不愿意去幼儿园,宁可让我妈妈给我锁在家里,虽然家里人会觉得孩子锁在是不自由,但是我觉得很自由,可以干我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比如画画。从那时候我就想,如果长大了我是老师,不会像我现在的老师这样对我,我不能这样对待我以后的学生,然后长大了就当了老师。
记者:当时学校是否允许你抛开教学大纲,另外建立一套自己的教学体系?
当时41中给了我这个空间,可以让我这么教学,包括其他老师来听课的时候,也都觉得挺好。我觉得美术课不是教你画一个圆形或者方形那么简单,而是要培养你对艺术的兴趣,我会考虑艺术作品与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之间的关系,再在这个关系上拓宽,并不是说完全照本宣科地说艺术史上,而是建立你的兴趣,然后你以后可以随着年龄增长不断的深入了解更多的东西。所以当你跟我说,有个戏剧导演叫做黄盈,曾经也是我学生的时候,我特别高兴。
记者:但是可能还有很多人对美术的观念还是比较传统,你曾经有几次展览被封是不是就和这个有关?
对,一方面是环境因素,还有一方面跟受教育的程度也有关。最开始大家认为摆几样东西不能是作品,只有绘画雕塑才是。就像我为什么在教学里总是告诉你们什么都可能成为艺术,它是不是能够引发你很多的思考,或者至少给你兴趣,这些东西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