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中国山水画中之所有把视点拉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画的时候不是对着对象画。西方人都是对着对象画,中国人都是对着纸上的空白画,实际上是把人放在一个全知全能的角色上,主要针对心,因为心是无限的。在这样一个角度看,所以是全知全能的,什么都能画在里面,那是中国画的角度,你这个其实不能说是从哲学上的考虑,你更多的是从文化视角上的考虑。你画的画应该是对中国历史从某种意义上的看法,用语言表达的话怎样跟这个链接起来,也就是你怎么看待历史呢?
严:历史是由当代史的链接构成,艺术史也同样,每一个时期的好的艺术家其实都在做那个时代的当代艺术。我觉得艺术的产生往往是偶然的,但也暗合着绝对的必然,在恰当的时机下,被人为地放大化、庄严化,艺术历史和人的历史也同样如此。中国当下的艺术创作有着相当多的面貌风格,但殖民化的迎合性艺术时代 应该过去了。
盛:就像去年的广州三年展的主题是:“告别后殖民”,但是只要还在谈“后殖民”这个事情,就表明它很重要,还是没有过去,等不谈它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告别。
严:就好比说西方的社会结构是不会谈和我们来“接轨”的,只是我们在谈,而事实上我们还没有“接上轨”。
盛:有一次在英国开会,有一个荷兰的美术馆的馆长也在谈,中国人总是喜欢说“接轨”。
你平时会不会和798或者其他艺术家朋友们的作品进行对比,从某种意义上自己的作品与别人的区别的基础上,你怎么看在大环境中你的作品呢?
严:最近和我的大学同学电话聊天,感觉我们这帮人都有一个统一的情结,因为我是1999年毕业,千年转换的前夕,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总会说21世纪怎么样,大学的时候,也被称为跨世纪的一代,从内心里总会有一种所谓伟大的责任感,但是实际上差不多十年过去了,该消亡的已经消亡了,但是那种烙印,那种感觉还是在。其实我们是一种承上启下很尴尬的年龄阶层,之前的政治波普、符号等都不是我们这一代的,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切身体验,也没有市场化后这一代的物质感觉和卡通情结,因为在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国社会虽然已经发展但是还是处于物质匮乏的阶段,而那确是我们的童年与少年。我们现在很尴尬,两边都很火,从政治波普到卡通动漫中间留给我们的没有多少时间,而这三十年中,整个中国的更改频率也是特别大,特别的频繁。
盛:你们这个年龄我接触的挺多,说尴尬的情况也比较普遍,像政治波普那帮人没有赶上,出生的时候赶上文革的尾巴,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影响;然后该出成果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一拨画卡通的起来了,特别尴尬,老是觉得是被遗忘的一代。其实从这三十年的发展,中国美术史的架构上来看,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就是对于王广义他们而言,政治波普风格的作品对于他们既是一种历史经验,又是一种个人经验,对于你们或者是对于更小的画卡通的人而言,这仅仅是历史经验。但是对于卡通这个东西来讲,是卡通一代们看着长大的,对于他们来讲也是个人经验,但是回头一看,70年代的人的个人经验到哪里去了?没有。从这个方面来讲,美术史的架构会有一个70后添进来,“青春残酷”“伤害”变成了70年代出生的人的代名词,是你的作品中很少出现这种情节,你是非常不标准的70后。
严:你刚刚说的,70后的时间非常短,但是我感觉无形中也给了我们以后的更长,会有一种属于我们的客观、清醒的判断方式与标准去看问题,因为我们一直没有站在那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总是默默在自己做一些东西,默默地把想法简化到“极简”的程度,例如我从大学就开始画的《衣服》系列,这种服装的表达可能是以前骨子里隐隐约约存在的形象,一个最简的形,一种属于东方的沉默的张力。
盛:《衣服》系列作品,世纪末的味道特别浓,后来人像系列就没有了。世纪末的情绪多多少少总会有,例如十九世纪结束的时候的颓废派、象征主义、表现主义都是在十九世纪末出现的,都会有一种世纪末情绪在里面,二十世纪结束的情绪现在还看不出来,还需要往后推,再回头来看。
严: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也是要等待时间的检验和我们再进一步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