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楼上
他们班的同学很快就创作了一批伤痕题材的作品:程丛林的《1968年×月×日雪》、高小华的《为什么》、何多苓的《春风已经苏醒》、罗中立的《父亲》都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大一结束,他写信给哥哥,说:整整一年都没有进步,我想退学。之后,他花了一个礼拜时间来思考,还是觉得太喜欢画画了,不能放弃。大二那年,校图书馆进了一批西方现代艺术的画册,张晓刚对这些新书很感兴趣,每天都用一个小本临摹印象派作品,开始系统的学习西方现代艺术。
临毕业创作时,他去四川阿坝体验生活,回来后画了一批藏族题材的创作稿。当时毕业创作需要经学校审稿批准,通过以后,才给发画布、画框和颜料。结果张晓刚的草稿没通过,学校认为,他的风格太粗野。没有材料,张晓刚最后不得不把画画在了牛皮纸上,在川美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件。
毕业离开校园,张晓刚回到老家云南昆明,在地方歌舞团做过几年舞美,“白天看很艳俗的东西,晚上画一些恐怖的魔鬼”。后来又转到四川美术学院任教,“美院盛行的是乡土艺术,学校对我的作品不感兴趣,校领导还劝过年轻教师不要跟我来往。”
有几年他几乎是泡在了酒桶里,“每个星期大醉一场,小醉两场。82年、83年,两年的时间,一直过那样的生活。”喝得胃出血,被送到医院,住了两个月,他病房的楼下,是太平间。这也是他第一次触摸到死亡。他要求医生让他看看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医生同意了。那段时间,他的作品大都阴暗、晦涩:肢解的手,残缺的躯体,疑似人脑或羊肠的不明物体软塌塌地堆成一团,而上帝的头颅漂在水面上……
“出院以后我在门上贴了一张字条,‘养病期间,概不会客’。”
他把自己关起来,思考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是钱?是名?还是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