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人们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认识和尊重其实是因为这些艺术家对社会的态度,比如离开体制的独立姿态等等。你希望能通过你的作品对社会做出某种回应或者反抗吗?你和很多当代艺术家不同,即使成功之后也没有离开美院没有离开体制,想过离开吗?
刘小东: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真正的社会就是兵,想改变社会的人都是秀才,所以我觉得秀才们只能改变自己。等全中国人民都变成秀才了,整个社会就变了,如果不是这样,改变就会很难。
我也曾有过离开体制的想法,但以我的性格,有这个想法但是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觉得,美院对我很好,我在这儿受到的教育,我能成为今天的样子是靠美院的培养。今天我有能力离开这个环境,但是美院需要我,我毕竟有点能力,能够在教学上做点事情。
我做所有的决定都是老百姓的想法,我觉得翅膀硬了,不要太没有良心。我觉得我现在如果离开美院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这样做人不好。我就是一辈子在美院,被套上体制内画家的称呼,我也不在乎。我有基本的绘画原则。
记者:你的这个原则和底线在哪?我知道一年前有一次为“共和国六十周年献礼”的大型历史题材绘画,你受到邀请但拒绝了?
刘小东:那种历史我没有见过,我当然不会画,就这么简单。我的原则很朴素,就是我只画我看到的,我看不到的不会画。谁来邀请我也不会画,我没有这个能力。
记者:你开始画的是你看到的生活,那些都是真实的。但是当你的视角扩大之后,比如你画三峡移民,其实那些看到的东西未必是你真的熟悉的。在画这些有指向性的重大的人和事的时候,你会有预设的指向和态度吗?
刘小东:我画这些的出发点还尽量客观。所谓指向和态度就是指你反对什么、支持什么吗?我觉得到我这年龄这是最艰难的问题。我们在城里生活,都会遇到很多问题,会焦虑,有应酬不了的事情。其实我们还是很幸运,假如说你碰到民国时代,突然有个飞机要接你去台湾,这边共产党在攻打天下,你走还是不走?如果人生碰到这样一个选择的时候,你怎么办?所谓立场、态度都是这样的问题。我只是个鼠辈,我不知道怎么选择。但愿政治不要逼一个鼠辈人生去做这么一个伟大选择,我们做不了。
作为一个画家,能够很朴实地把眼前看到的东西如实地描绘下来;在艺术的语言里面,经常保持新鲜,在艺术的历史里面尽量做到一点突破、探索;在人生的态度上老老实实,就这个样,等待上帝的裁决。这个问题总结到最后,我觉得是特别困难的回答。
【编辑:李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