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的统一非常危险
“我们都有病,我们在他们面前不应该有任何优势,理性在非理性面前不应该由任何特权。凭什么你要把非理性扼杀掉?他们自由欢笑、自由哭泣的权利没有了。但是我们也遵守一个底线:就是对他人和对自己的侵害要慎重,我不提倡暴力,我们个人的幸福体验都处于非理性状态,但我们为什么要如此惩罚非理性呢?就因为它是个人的,牺牲个人利益确保国家利益是中国文化传统,但国家又是属于谁的呢?”
郭海平这几年接触到许多有艺术天赋的精神病人,他懂得了如何帮助病人排除外界干扰的重要性,排除社会人为的干扰,他们才能找到自己;而我们画出来的都是教育的产物,自我越来越少。很多人都会误解精神病人的画是学习的,其实很多大师都是向他们学的,如像克利、杜布菲、毕加索他们都强调自己是如何向精神病人学习的。”
他给我们举例子说,“比如我们带10个病人过来,有的人就会不断有作品出来,他们不断有画画的欲望,无所顾忌,而且非常专注,但我邀请那些医生和护士画画时,没有—个人敢拿起画笔,顾忌很多,到底是谁有障碍呢?至少在表现自我时,所谓的正常人还是有很大的障碍,可我们没有人愿意承认,反而称他们有心理障碍,这是不是颠倒黑白呢?”
“在西方,如果不能确认精神病人对他人和对自己构成伤害,任何人是不能剥夺他们权利的。但是在中国,大家都不愿改变对精神病人的歧视和偏见,大家总认为他们只会给社会添乱,理性权力的支配地位是不能动摇的,随意剥夺精神病人的权力现象非常严重,而且还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这里面有无知、偏见,也有别有用心的,我做这件事至少可以让更多的人觉悟和孤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高度统一是非常危险的,而这种危险很多情况下我们甚至自己都不自知。现在致力于精神病艺术传播的郭海平也常在书中得到这种思想源泉,他欣赏很多人,包括阿多诺、福柯、德勒兹、维特根斯坦、克尔凯郭尔、尼采、章太炎、鲁迅等。“阿多诺提出过非统一理论,也提到过高度的统一是危险的。”顿了顿,他脖子一挺,继续说道,“阿多诺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是对于这一点来说,我是持有保留态度的。我认为该需要有血性的时候就需要有血性。这可能就是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差异,至少在中国是这样。”
郭海平也欣赏鲁迅对于中国为什么没有天才的论断,即中国没有天才,是因为中国没有天才成长的土壤。“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先从盆栽开始,慢慢地,把盆子砸了,”他笑着说,“我们应该看到,政府也在进步、努力,只是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许多,官员的觉悟也千差万别。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正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