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ld Dreaming》1881, Oil on canvas, 60x74cm, Ordrupgaard, Copenhagen
但是在大多数巴黎人眼里,他是个野蛮人,巴黎的艺评家费尼雍(Félix Fénéon)最早用”griéche”这个秘鲁字来形容高更,讽刺他是“令人头痛或不愉快的人物”,别人这种对他性格的轻视,高更在那一年(1888-89)所写的信中提过好几次,从那时起,高更就刻意营造自己为一位“从秘鲁来的野蛮人”形象。
这个“野蛮人”高更,其实除了行为粗鄙之外,心思却很复杂,一点也不像野蛮人。在同时代人的眼中,高更不但精明,而且世故,甚至接近狡滑。例如他费尽心机在毕沙罗(Pissarro)的支持下,在1880年间终于被印象派团体所接纳,而他一旦加入之后,就经常挑起纷争,根据欧仁.马内(Eugéne Manet)的描述,高更几乎“扮演独裁者”的角色,并与毕沙罗连手要把其他画家排斥于外。
高更“献身”艺术,其实动机也不单纯。不可否认,他血液里含有艺术家的因子,他的外祖父是个版画家,而他自己在当股票经纪人时,就酷爱艺术,既收藏当代艺术作品,甚至也画画,而有“星期天画家”之称。直到1882年的经济危机和联邦银行的崩溃,高更面临破产之际,才决定成为职业画家,这个决定却是带着孤注一掷的赌性与过度盲目的乐观而下的,高更传记作家汤姆生(Belinda Thomson)描述,“高更估计他若把所有的商业能力放进艺术市场,很快就会赚回他所失去的收入,他也深信凭他的行政能力和广阔的交游,绘画也可以成为一桩有利可图的事业。”(注1)
成为职业画家的高更,后来才发现这一行没有他所想象那么容易,艺术市场更不是他所能轻易操纵的。1882年他参加印象派画展,他展出描绘女儿爱莲(Aline)睡觉神态的《作梦的孩子(Child Dreaming),被新闻界一致予以恶评。当然他后来持续努力作画,并设法整理出自己的美学观念,建立独特的风格,终于渐渐赢得一些名声,但也陆续与早年志同道合的伙伴决裂,如毕沙罗、梵谷(Van Gogh)、舒芬克纳(Schuffenecker)、贝纳(Bernard)等。最后,就如他在1890年6月写给梵谷的信所说:“天啊!我看到自己越来越不受了解,必须独自走自己的路途,沦落到没有家庭的存在环境,就像一位流浪的人。”他于翌年春天出发前往大溪地,而这一举动根据毕沙罗所指的,也是经过一连串的算计,包括之前举行高更作品拍卖会,先把行情炒热;待高更到达大溪地之后,再在巴黎举行筹款宴会,而这又包括许多回馈的交流,像义务画像与阿谀奉承的恳求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