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您在1972年到1976年的这个时期完成了《节奏Rhythm》的系列作品。在这些作品里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艺术表现的材料,以此来探索人类的身体和心理之间的最大承受极限度。因此,这些作品的实施过程也充满了暴力、血腥与危险,甚至还存在着危及生命的不确定性。所以,在这里我有两个问题:第一,观众以怎样的方式参与到作品里来才是正确与适当的?第二,怎样正确理解这些探索人类身体与精神相关的艺术作品?
阿:正如马塞尔 杜尚(Marcel Duchamp)曾经说过的——公众使作品完整。 所以对我来说,公众是我经历中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节奏Rhythm》系列作品中,我在公众面前展现了我所有的恐惧。我不会在我正常生活中这么做。我需要运用公众的力量,以此可以逼迫出自己精神和身体上的极限。在公众面前做这些,就可以让公众以我为镜。如果我可以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恐惧并克服它们,那么公众也可以在他们生命中这么做。
张:“情人——长城”是您与乌雷(Ulay)1988年完成的最后一件作品。事隔22年之后,您与乌雷又在“艺术家在场”再次相逢(有报道描述“当乌雷出现在阿布拉莫维奇对面的椅子上时,阿布拉莫维奇不禁潸然泪下,隔着一张桌子,这对曾经同生同死的恋人伸出双手,十指相扣......”)这种梦幻般的场景,使观众无法区分哪一部分是生活的真实,而哪一部分又是艺术的真实,这种意外的、超乎想象的结果,是行为艺术表达的最高境界吗?
阿:我邀请了乌雷(Ulay)作为我“艺术家在场”回顾展的开幕贵宾。所以表演中当他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一刻,也就是现实生活与艺术结合为一体的一刻,就像是为我们一起工作和生活的12年而准备的一样。对于我以及观众们来说,那真是神奇的一刻。
张:对“艺术家在场”的评论各式各样,有一种观点认为行为艺术越来越像商业文化与明星造势了,如:“......行为艺术正以明星崇拜的方式进入现代艺术博物馆,”您怎样看待类似的评论?
阿:我非常怀念中世纪艺术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中大部分重要艺术作品都出自无名艺术家之手。艺术家的名字都无法提及只留下了作品。我认为对明星崇拜以及制造艺术家偶像的需求是错误的。这是我们当今文化的后果。一个艺术家需要十分清楚的知道,“建立自我”对其作品来说是个障碍,艺术家应该遵循着谦逊的、有节制的、有雅量的规则,这在其日常生活当中是非常重要的。
张:您所提倡的“痛苦才能使我们更美好”与尼采的没有痛苦,人只能有卑微的幸福有某种相似的地方。尼采认为伟大的幸福正是战胜巨大痛苦所产生的生命的崇高感。您的人生哲学与艺术理念中是否收到过尼采哲学的影响?
阿:我自己的作品和艺术的哲学并没有受到尼采的影响,但是我个人绝对同意他的观点。如果回顾历史,你可以看到幸福快乐产生不了什么伟大的事件,而很多重大的事件都来自于痛苦。痛苦是一种学习的工具,从痛苦中,你可以超越、改变你的思考方式并达到新颖、清新的意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