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厂》单频录像31’09”(2003)
谈国际影响力 艺术没有东方和西方
记者:你的创作,包括《加工厂》在内,都是以台湾经济发展过程中人们所承受的艰难苦楚为主。但在台湾的艺术学院认为如果采用艺术介入现实、关照历史,那就是一种低级而简单的再现。
陈界仁:艺术是很感性的。谈社会问题,社会学者比我们谈得好。艺术家是从感性的方式来做事情。我们强调人民书写,并不是我们可以代表人民,而是创作应该从我们的生命经验开始。台湾正日益变为一个快速遗忘的消费社会、景观社会,它已经放弃了叙述自我的权利。我必须站出来去阻止这种遗忘的发生,记录那些被排除在话语权范围之外的普通民众,记录那些被现实社会忽视孤立的人,以此来防止集体健忘症的发生。
记者:台湾艺术评论家曾指出,台湾最具国际能见度的艺术家之中,以影像创作为主体的艺术家占了绝大多数。其中侯孝贤、杨德昌、蔡明亮,属于台湾新电影脉络下的作者,而你则是其中唯一以造型艺术为创作主体的作者。你们的相同点:是经过国际上认同再得到本土承认。
陈界仁:台湾很快地进入消费化、景观化的社会。这种社会下的一个表现是没有文化自信心,需要通过他人的肯定才能自我肯定。我参加的国际上大部分展览都是带有人文关怀和开放性的,都是在反省、批判,寻找今天我们在新自由主义制度下的出路和可能性。他们更多是将我视为一个艺术家,而没有国籍的概念。现在已经没有东方和西方的问题,我们今天的知识装备已经很相同,所以创作就要从生命经验开始。
谈市场 我不想被当做投资标的
记者:尽管这次在长征空间的展览是你在大陆的首个个展,但2006年大陆就有不少画廊邀请你来做展览。
陈界仁:我那次来感觉,大家都在讲市场,好像当代艺术市场真的很火。我那时的困扰是不能说这些展览没有想法,但市场影响力太大,太疯狂了。我又不是能经得起诱惑的人。
记者:那你怎么看艺术市场问题?
陈界仁:我也不是反对市场,反对艺术品买卖。但是不是我们应该把艺术品价值的顺序分清楚?我们应该先考虑到艺术价值、生命价值,然后才到了经济交易问题。但是那时中国大陆的市场太疯狂了。我就觉得没必要来。我觉得等市场冷却下来以后再说。
记者:那会儿你心中就已经有这个判断,大陆这边的艺术市场火爆高潮会落下?
陈界仁:这是资本主义的逻辑。因为你被作为一个股票在炒作。股票市场的逻辑就是会被炒高,也会下来。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绩优股,但大部分都会下来。当然录像这块华人市场一直也没起来。这其实与我关系不大,因为我们也不会真的被炒高。
记者:那你这回在长征空间做个展是因为当代艺术的泡沫已经落下?
陈界仁:有大陆艺术家对我讲,有人将房子卖了继续经营当代艺术。我听到以后就觉得反正泡沫已经结束了,我就可以过来办展了。对于市场,我的态度是,慢慢来,我相信一切都要慢慢来。
记者:那你的录像作品现在的收藏情况怎样,听说你至今没有存款?
陈界仁:那会儿台湾开始有人要收藏我的录像,而我宁可很慢地去卖一件作品。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原因买我的作品。我在台湾生活了50年,为什么以前不来买,而是现在?很可能他只是将你当做投资标的。我觉得这样不好。是,我也需要钱生活,但也要去捍卫一些东西,艺术价值应该先于市场价值。我会问收藏家:你为什么喜欢我的作品,为什么买?你是否了解我在做什么?如果你不了解就不要买。因为我有个计划叫自我盗版、自由乐捐的行为。我的那些录像,让观众自由乐捐哪怕一块钱,就可以把DVD带走。品质与卖给收藏家的都一模一样。而其中的差距是,一个有保证书,一个没有保证书。买我作品的收藏家应该让他知道我在做这件事情。
【编辑:李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