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黑天鹅》获得了一些年轻芭蕾舞演员的认可。《纽约时报》的作者Sarah Maslin Nir撰文称,对于年轻芭蕾舞演员而言,《黑天鹅》已经成为一部必看的作品,并非因为很少有好莱坞电影拿芭蕾舞作为题材,而是因为影片就像是一面镜子,让她们看到了芭蕾舞更加黑暗的一面。阿伦诺夫斯基的出发点可能就是想要拍部惊悚片,但对舞蹈演员来说,真正的恐怖在于片中呈现的那些令人不安的话题:对于完美的盲目追求,为获得天鹅一样的身材厌食或猛吃,以及少不更事的少女们跨入这行后遭遇的性侵犯。
影片一上来,女主角吃着一顿节制的早餐——半个柚子,之后她又在剧团的洗手间里干呕,母亲买的蛋糕一块都不愿意尝。这些在普通观众看来可能是戏剧性的夸张效果,但对芭蕾舞演员来说再熟悉不过了。Tara Hutton 就读于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巴特勒大学,学了很长时间芭蕾的她,说自己和许多同学都受到饮食失调的困扰,“有时候芭蕾真的是一种变态、扭曲的艺术形式”。Tara Hutton从小就参加芭蕾舞培训班,大口大口地喝无糖饮料,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以克服饥饿感来临时的痛苦,对于班上的同龄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忍饥挨饿的副作用包括骨折以及其他病痛的可能性增大了。片中有场戏,女主角的脚趾甲断在了舞鞋里,令Tara Hutton十分动容:“看到别的芭蕾舞演员受伤,禁不住就会想到那是因为饮食失调造成的,你每天都在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推进到某个其实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至于片中描述的芭蕾舞演员的压力巨大的生活状况,得到刚写了新书《阿波罗的天使们》(Apollo’s Angels)的芭蕾舞批评家詹妮弗-霍曼斯(Jennifer Homans)的认可。她认为芭蕾舞特别吸引那些具有自律性和奉献精神的人,最后有可能变成某种痴迷。“她们痴迷于那样一个念头,想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某种美丽、特别、超凡脱俗的东西。对于年幼的芭蕾舞者来说,其心理压力十分巨大。”女主角承受的压力还来自法国男演员文森特-卡塞尔(Vincent Cassel)扮演的剧团艺术指导的性侵犯。这样的事在历史上也有原型:被誉为“美国芭蕾之父”、拥有非凡个人魅力的编舞大师乔治-巴兰钦(George Balanchine)对自己手下的芭蕾舞女演员就做过这样的事,当时也都见诸报端。
除了电影本身引发讨论以外,当下的芭蕾舞世界中,还掀起了另一场热火朝天的辩论:芭蕾究竟是否已经死亡。引发这场辩论的是詹妮佛-霍曼斯那本关于芭蕾舞历史发展的书《阿波罗的天使们》的后记部分:“我努力想要说服自己,情况并非如此糟糕,但事已至此,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芭蕾真的正在死亡。”霍曼斯认为,在编舞大师退休的退休、去世的去世后,他们曾经的剧目也就成了濒危品种,而“当代编舞漫无目的地从缺乏想象力的模仿忽然转向了咄咄逼人的创新——这创新常以体操或过度戏剧化的形式出现。”霍曼斯的这番话引来英国著名芭蕾舞刊物《舞蹈剧场》(Dance Theater Journal)的创办人阿拉斯泰尔-马考雷(Alastair Macaulay)的反驳:“阿什顿(Frederick Ashton,英国皇家芭蕾舞团首席编导、艺术指导)在1988年告诉我,他的《交响变奏曲》(Symphonic Variations)已经死了,我当时也同意他的观点,但他也补充说了,只要有‘合适的舞者’,可能有希望能令其死而复生。之后的多次演出我们看到了这复活的一幕,尤其是Alina Cojocaru 近期在科文特花园表演的这出剧目。”不过,马考雷也承认现在芭蕾舞界有诸多问题:“现在的芭蕾过度倚重女性芭蕾舞演员的足尖舞蹈,男性则沦为陪衬,它给人留下一种性别上泾渭分明的固定模式,这显得性别歧视并且过时。”《黑天鹅》也印证了马考雷的忧虑,影片的故事完全围绕着芭蕾舞女演员展开,男舞者甚至连一句台词也没有。
【编辑:李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