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做香山的男人,其实也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分身而已。影片中所有这些人物说话怪怪的,做事怪怪的,仿佛处在一个颠倒了的世界当中,其中的规则就是反规则。这个“反”法本身,只是将事情简单地反转而已,你说结婚他说离婚,他把那个结局事先想好了,将它放在前面而已。观众感到乖戾、乖离和反常,并不能走进这样的世界。对当代艺术看不懂,这是困扰观众的最大问题。
在轮椅上耽于幻想,耽于自恋,将女性作为自己幻想的回音壁,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算是中国男人的标本,否则在中国大地上,就不会出现这样巨大的变化了。但他是这样一类人的某个标本,那就是男性作家。资深的、有了许多晦涩浑浊经历的男性作家。当人们在创造这个世界,这个人在创造有关自身的幻想。
一般来说,这没错。一个作家和一个艺术家靠想象力为生。他一不会做工,二不会种地,三不会打仗,但他能够将不在眼前的东西,拉到眼前来,对它们加以细细描绘。他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人物、场景、风景、物件。就像被一群幽灵所环绕,他与它们交谈、寻找出它们的轮廓,将它们捕捉到纸上。那些影子仿佛是生了根的,他视它们为更加真实的存在。在这个意义上,这些人们处在一个头足倒置的世界里,也有点像海市蜃楼,只有他(她)自己能够看见。
问题在于一个好的作家,如果他拥有足够的天分,他会善用他的天分,他便能够分得清楚什么是想象,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自己,什么是他人,在这两者之间建立清晰牢固的界限。他能够做到如何不把头脑中的想象,当做现实本身;也能够做到尊重他人的界限,不要以为他人都像自己一样,自己的伤痛就等于别人的伤痛,自己的反省就等于别人的反省,自己的人生得意也成为别人的得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