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卫生组织也呼吁,对精神病人最好的治疗是让他们重返社会。那对于这些有艺术天赋的精神病人来说,最好的治疗就是让他们画画、让画能流通、能兑换出价值。”郭海平牢记曾看过作家阿城在文章里写到的:在美国,他遇到一个艺术家,对方落落大方地和他握手,并告知,你好,我是一名抑郁症患者。
“在中国,他无法这样说。不是他自己不够勇气或不够坦然,周围的环境不允许,至亲的人也以他们的疾病为耻。”郭海平说。
郭海平每天会接到数通电话,多是精神病患者的家属打来,询问“原形”的情况。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向电话那头的人解释,并欢迎病人来入驻,但“总会有关节出问题”。
刘康,智障,来过中心几次,喜用大色块、条纹作画,画面“单纯热烈”。刘康在一家慈善机构做面包,他的父母一度想送他常驻“原形”,但最终因怕失去那份稳定的慈善机构保障而作罢。李腾,精神分裂症患者,天赋极佳,且强烈希望能来画画。他的监护人—其兄长因不愿其“暴露精神病史而让全家难堪”而禁止他前来。李腾目前在一家公司做门房,他对郭海平哭诉:“我想住院,这样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做精神病人了。”
“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来,各个击破了。”有人曾建议郭海平先卖掉一批画,把收益给家属看到—兴许可以说服他们。郭海平说,一来,没有授权,无法卖画。二是,画作尚少,还不够一家艺术中心自己收藏,而且也只有等成批的画作出来了才合适推向市场。
周末的下午,偶尔会有家属,带着他们的原生艺术家们来“原形”小心翼翼地参观一番。刘康拘谨地坐在画板前,用油画棒沾上黄色涂在纸上,眼睛忽然变得有光。
郭海平梦想着刘康和张玉宝们都能伸出手,向别人说“你好,我是一名原生艺术家”的那一天。五十知天命,四十九岁的郭海平说自己不信这个理。
(为保护本文所涉及的精神病患者的权益,文中病人皆为化名。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访者提供。)
【编辑:苏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