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上的原因在哪?我们知道,所谓的“文化艺术生活”、“精神生活”,作为主体的人,其是否真正获得“主人身份”并平等、放松、主动地融入生活之中,这一点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正是最主要的精神生活内涵。而事实上,大多数租房而居的园区艺术家,身份皆同“农民工”。他们屈身于园区“艺术工厂”之中,窝于工作室之内,心思用在经济效益上。他们寄人篱下,全无居民、市民心态,随时做好某一天收拾走人的思想准备。最近频发的多例事实证明,即使他们不情愿,上至权力阶层,下至他们身边的居民、村民,时刻都能以**、产权的名义赶走他们。他们和本地有户籍的居民之间,主要是一种地主与租户的关系,部分有点朋友关系,但突发事件一来,就完全是“敌我关系”,总之,绝不会有“平等的居民、村民关系”,甚至连宪法上的“公民关系”都只是名义上的——既然是“外来工”,从城乡户籍的角度看,他们犹如“二等公民”。
这种在政策上不能、很难入户的公民,他们虽然身怀“精神生产”的强技,也多数有学历硬件,却难助本地除房租、地租等“经济效益”之外的一臂之力。据6月24日人保部的《湖北省“蚁族”调研报告》显示,八成“蚁族”生于农村或城市的贫困家庭;同是6月下旬全总的一份报告也称,近一亿“80后”新生代工人收入低廉,对未来迷茫,如果把独生子女家庭以5口人来计算,“对未来迷茫”的人口将是几个亿;据今年中国人口学会年会消息,“80后”渐成流动人口的主体。从农村中走出,在艺术学院读完大学,转而又进“城中艺术村”,生活条件、质量玩笑式来了一个原地打转,买房、晋升、结婚、生儿、孝老,无一项不是拦在他们遥望未来人生规划和家庭规划视线上的障碍。“艺术蚁族”、“艺术外来工”在这个数字中占的比例应该不会大,但考虑艺术扩招的因素,窘境只会更甚。而与此相反的却是另一种情况。以广东东莞的石排镇为例,它目前被冠以“中国最牛教育强镇”,即它几乎比发达国家更超前地承诺实行从幼儿园到博士长达25年的免费教育,但这样的“福利”却只适用于该镇户籍居民、村民,而石排镇的户籍人口才不过4万余,外来工却有20余万,正是外来人口创造了户籍人口的“福利”。从最近留守儿童或留守父母各类奸杀、自杀、病杀的新闻看,外来工在为“别人”创造“福利”的同时,也正在为自己制造“负利”。不妨比较着宋庄的情况想想,情况又会如何?
我们反过来想象一下,如果他们因为居住年限、纳税贡献、消费贡献、艺术工作业绩、学历、参保、社会服务、表彰、遵纪守法等等项目可以折算出积分,可以看到个人努力能入户成为当地光荣的市民、村民,能购房、购房而不算“小产权”无效,他们混到生儿育女的份上可以子女入学“公办学校”,可以分享各种本地公共服务,可以分享政府提供的自由、平等、法治、民主等公共产品……总之全无有形无形的歧视;于是,他们成为作为主人的“我们”,他们的个体或群体的“艺术生活”即为本地生活内涵中的“内生性生活”的有机构成,他们是当地各类组织的一员,他们可以与当地人一起开会,可以操各种乡音争论、讨论、议论,可以投票可以喊“是不”可以为子女规划未来而无节外生枝可以本地赚钱本地花……总之一切,将是多么生动和人性啊!这样,那些曾经被文化遗忘被艺术荒凉过的社区、厂区、村庄,还会因为一个**使“艺术区的倒掉”而复原、而“空心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