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知觉的悬置》是一项有关人类注意力及其在现代西方文化中的重要角色的重大历史研究。它认为我们有意识地观看或聆听事物的方式,源自知觉性质的一个关键性转变;这一转变可以追溯到19世纪下半叶。克拉里将重点放在1880至1905年间,他考察了主体性的现代化与视听文化的戏剧性扩张及工业化之间的关系。其写作计划的核心乃是现代注意力的悖论性质,它既是个体自由、创造性及经验的根本条件,又是经济、学科体制及刚刚冒出来的大众消费与景观空间的控制机能的核心因素。克拉里通过对三位重要的现代主义画家——马奈(Manet)、修拉(Seurat)、塞尚(Cezanne)——的单件作品进行多样的分析,来趋近这些问题。
书的主体分为四章,第一章《现代性与注意力问题》长达70页,追溯了19世纪下半叶人们理解注意力的各种模式。余下的三章,分别围绕着涉及知觉及知觉综合问题的画作进行。它们分别是马奈《在温室花园里》(In the Conservatory, 1879)、修拉《室外剧场的巡演》(Parade de cirque, 1887-1888)以及塞尚的《松石图》(Pines and Rocks, c. 1900)。
选择这些画家的这些作品,并非任意之举。克拉里认为: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深深地介入了知觉领域中的分解、空缺与断裂的独特遭遇;每一个都前所未有地发现了有关集中注意力的知觉的不确定性,而且,每一个都发现了这种不稳定性如何可以成为知觉经验及再现实践的重新创造的基础。[3]
因此,《知觉的悬置》从根本上将审美静观问题重新置于不稳定的知觉问题的更为广阔的语境中——置于心理学、哲学、神经学、早期电影与摄影的广泛语境中,从而为理解当今社会注意力的危机问题,提供了一个历史框架。这也就决定了《知觉的悬置》绝不是一本单纯的艺术理论书,它关心的也不是理论问题。毋宁说,它以这些画为例证,来研究更为普遍意义上的知觉现代性问题。因此,除了画家及其画作,每一章都涉及一些核心人物——在马奈的一章,他们包括皮尔斯(C.S. Peirce)、克林格尔(Max Klinger)、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与迈布里奇(Eadweard Muybridge)。在修拉的一章,他们包括瓦格纳(Richard Wagner)、涂尔干(Emile Durkheim)、马莱(Etienne-Jules Marey)与雷诺(Emile Reynaud)。在塞尚的一章,他们包括胡塞尔(Edmund Husserl)、瓦莱里(Paul Valéry)、柏格森(Henri Bergson)、查尔斯-谢灵顿(Charles Scott Sherrington)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