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90年代以后,艺术市场开始进入中国,当然现那个年代的市场是非常简单、肤浅甚至是幼稚的,而且当时搞前卫艺术的人对市场的认识是完全空白的。92年的广州双年展第一次把艺术市场引进到了当代艺术的领域里来了,于是大家开始要在面对学术的同时也要学会面对市场。对我个人来讲,90年代最重要的是要确立自己的形象,或者说地位。我的90年代是最忙的,从94年开始一直到2000年,忙着创作和展览,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2000年开始,最近这10年,市场经济给艺术界带来的冲击是很大的,艺术家的角色转换了,艺术家以往是一个浪漫的角色,今天的艺术家却同时又和市场发生关系,等于说很多艺术家也要学会经营自己,不光是会画画。中国真正进入了市场经济时代,这个时代对中国艺术家而言也是一个革命性的时代,和改革开放时期的革命性不同,那是思想解放的年代,今天让人非常清醒地意识到作为社会中的一份子,应该怎样确立自己的角色,如何跟社会发生关系。
记者:正如您所说的,80年代就不断地开始寻找,90年代的访谈中也提到说艺术形式已经十分饱和,您也要不断地追求变化。今天,您已经清楚了自己的方向,创作上还面临着什么问题?是否会继续顺着先前的创作逻辑进行下去?
张晓刚:每个艺术家的问题都是分阶段性的,不可能很早就把问题解决,以后就可以一劳永逸了,没有这样的。艺术家永远都会面临“我应该画点什么东西,和昨天不一样?”,或者是“我的表达是不是很到位了?”这些问题,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有寻找问题的能力,同时要始终对问题保持敏感。
我可能习惯于在回忆的路上往前走,而不是把过去抛开,重新找一条路,我不能把昨天和今天割裂了,因此我只能成为一个叙事性很强的艺术家,这是我这两年慢慢清理出的对自己的一个清楚的认识。既然这样,我可能会在“怎么样去叙述,叙述什么?”这个上面去探索。我觉得我自己不是一个仅仅去还原记忆的艺术家,记忆只是一种方式,本质上不是要去还原真实的记忆,而是以记忆的方式寻找人和社会之间的关系,这可能是我的一个不会变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