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含混的表达
1991年,二次访美的何多苓遍游美国。他看到了大量的西方艺术家的原作以及西方现当代艺术,但这些作品并没有带给他10年前的震撼,反而是在美国的中国绘画艺术深深影响了他后一阶段的艺术创作,中国元素逐渐深入到了他的绘画中。归国后,何多苓先后创作了《迷楼》、《后窗》、《庭院方案》等系列,开始不局限于抒情的情调,逐渐融合中国画与中国园林建筑的元素。
20世纪末的中国艺术遭遇到观念与形式的“西方的震撼”,中国艺术家也在全球化的进程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过分的国际风格掩盖了自己的价值,也丢失了中国艺术自身的传统。何多苓的智慧和自我意识就在于他清醒地看到,来自西方绘画的营养是需要的,但同时也需要寻求本土文化与艺术传统的支持。他曾经说过自己在艺术上“企图熔巴洛克似的纪念碑性、抽象艺术的超验性、19世纪末西方艺术的神秘与优雅于一炉,重建具有古典的庄重、现代的惶恐与浪漫主义激情的艺术”,但与此同时,他也重视吸收中国传统中文人绘画的写意精神,重视绘画过程中“书写”的过程,像诗人一样在词的无意识流淌中构成朦胧的意象。
进入21世纪后,何多苓的艺术更进一步走向自我的心灵深处。虽然女性仍然是作品中的主角,但是她们的形状、动作、神情更加具有精神性,远离了现实的真实,在漫无边际的空气中以灵魂的形象出现。尤其是在2010年以来一组关于兔子系列的创作中,何多苓作品越发表现出“书写”的痕迹。这批作品的用笔采用类似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大写意”,同时将色彩控制在统一的色调之中,使形象在边界消隐中更加含混。整体画面呈现出一种清冷而富含生机、沉静而幽远、淡泊而空灵的氛围,这个氛围也与中国传统经典山水画中的意境达到了高度的暗合。
新民周刊:近些年的画作中颜料用得越来越稀薄,笔触也越来越复杂,这与您以往的作品有什么不同?
何多苓:一是有别于过去光秃秃的地平线;二是包含了一种内在的技巧的复杂性,画面层次更加丰富,所以我运用了中国画“皴”的方法去进行描绘。
新民周刊:作品中各个部分的笔意不尽相同,这些是由于技巧的原因,还是由于情绪的表达?
何多苓:首先是技巧的原因,这样会产生一种独特的丰富感。其次用松散的笔法描绘出现象原有的形态,以传达出一种吸引我的情绪氛围。
事实上我希望在作品中加入一种当代诗歌式的晦涩性,以营造出一种不知所云的感觉。因为我追求绘画的复杂性,但之前的创作往往只考虑自己的表达,不考虑观者的接受,所以我想有更深入的表现。于是我试图在作品中画出一种非常晦涩的、象征意义不明的东西,从而给观者提供更多解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