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
西班牙的艺术首都无疑是首都马德里,如果希望能参观到大多数重要的艺术机构绝对是个体力活。令人惊喜的是,马德里汇集了为数众多的、独特的、类型不同的艺术机构,这在其他欧洲国家的首都也是不多见的,可以说是一种城市文化的性格趋向所在。如果说这座城市有一个“艺术中心”,就可以由普拉多博物馆(Museo Nacional del Prado)、索非亚皇后艺术中心(Museo Nacional Centro de Arte Reina Sofía)和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El Museo de arte Thyssen-Bornemisza)三座风格主题迥异的代表性的艺术机构所组成。
普拉多博物馆并不是我最期待参观的场馆,大半原因是自己出身古典油画科班又为诸多“转化”的理念问题长期困扰所致,西方的经典绘画,的确是存在于西方文化、历史、宗教与思想中的经典,但仅凭借、依靠这些经典的范式和风格,其实很难准确的置换到另一个非常不同的文化机体中去。所以在我看来,中国大多的“古典油画”,更像是一种偷梁换柱式的文化保守思维的现象,而非信奉和追随西方科学精神、自由思潮及民主制度洗礼下的真正的西方古典主义的传统。
普拉多以收藏委拉斯凯兹、戈雅、博施(Hieronymus Bosch)、丢勒等大量的西班牙艺术和欧洲顶级艺术品闻名,而博物馆内部的空间规划、设置和陈列布局也准确的呈现出这点。重要的艺术流派、艺术作品都有位置非常优越的展示空间,甚至有的艺术家是独立展室。宗教题材和宫廷题材的绘画和雕塑都准确的还原出一种西方历史的脉络和文化传承。《宫娥》无疑是经典中的“经典”。近距离察看,才发现此幅作品非常罕见的是由至少3幅画布拼凑而成,这在宫廷订件的绘画作品中甚为少见,即便是如此之大尺幅的作品。所以这里可以引出在绘画作品中那些“看得见的事实”背后,也许隐藏着更多看不见的事实和线索。
索非亚皇后艺术中心,是西班牙最重要的现、当代艺术中心,她的收藏(如《格尔尼卡》)及策划的大型主题展览都是也是西方世界领先的,最为出色的艺术创造与展示的范例之一;提森博物馆则介于两者之间,更易为大众接受。博物馆既有丰富的古典艺术收藏:如中世纪艺术,也有现代派梵高、塞尚、莫奈、席勒、蒙克等,也包括当代的如波洛克、达利、培根、弗洛伊德等艺术家的重要作品。
索非亚皇后艺术中心改建自一座18世纪的医院,由著名建筑师让·努维尔(Jean Nouvel)设计。由于地处马德里的交通枢纽阿托查火车站的侧面,又和博物馆聚集的普拉多大街对接,空间非常有限,且要考虑多种功能及用途,建筑设计的难度非常大。努维尔精彩的完成了这一设计方案,既保留了原有老式建筑、城市空间层次的表现,又大胆赋予了艺术中心一种激烈的未来美感,面向繁华街道的巨大的亮红色的屋檐与开放的庭院是设计中最为出色的部分。当然,索非亚最为重要的还是其收藏、展览以及公共服务等主要方面。
“阿特拉斯:如何在背上安置世界”(ATLAS: How to carry the world on one’s back),是我见过的最有野心的研究项目和策展案例,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管窥西方古典遗产在当代世界的影响的一次机缘。这个展览几乎占据了索非亚整整一层建筑的巨大空间,展览主题概念缘自德国艺术史、文化史家瓦尔堡Aby Warburg)的《记忆图集》(Mnemosyne Atlas)。正如国内学者范景中指出的,瓦尔堡命名的图书馆和研究院,把人们的认识从占星术引向天文学,从炼丹术引向化学,从数学幻术引向数学,从肝脏的各种特征引向解剖学,由此可见,简单说瓦尔堡的盛名是在开创一种学风,而非个人建树。在策展人、学者Georges Didi-Huberman的引领下,凡举20及21世纪受到瓦尔堡影响下的哲学家、科学家、电影导演、作曲家、文艺评论家和艺术家及其创作,都被分门别类邀请参加到这个研究项目中。尤其特别提到的,展览呈现的重点是艺术家如何工作,艺术家思维的媒介与材料,甚至包括可能性描画的“过程”(重视行动与创作的开放空间),是此次项目“展览”的重点。这使我进一步反思西方思想、文化的遗产对于中国内地的接受和影响的过程,尤其着重于当下艺术所关切和讨论的问题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