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朝圣者----尹朝阳访谈
2011年4月 访谈者:黄亚纪问:这次您的佛像系列是从云岗石窟出发,当我自己观看云岗石窟的文献时其实有种体会,就是那些小佛像的动作也像一种众生相,充满著肉体的感觉,这让我连想起您过去的肖像创作,您自己认为这些佛像和过去的肖像是否有一种关连?
尹:我觉得没有那种强拉硬扯的关系,但作为一个人而言,这些都是我所画的,这就是唯一的关系。作为一个个体,在画的过程中势必带上一个个体所有的习惯,就像是色彩、颜色的处理、表面的处理,也就是说,我认为如何去选择就是唯一的关系。其实我在画佛像系列的时候,我真没有想像过要和过去的那些人体、肖像有关,过去的那些人体是我当时的一种状态,有时候会有一点愤怒,是面对环境、包括个人时的一点愤怒,会有一种想要传递的情绪。但是画到佛像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态与以前有非常大的不一样。
就在你来之前,我正在画一个小的佛头像,我画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中我不但感觉我的心态还比较愉快,我还感觉到我可能试著在了解另外一个世界。这是与过去最大的不一样,而且这份感觉并不仅仅局限于我现在正在画的云岗石窟。
在这样的过程中,我认为我们对宗教、对宗教艺术的历史了解,都是非常粗浅的。
问:您刚刚提到另外一个世界,这在我观看您佛像版画时感觉特别强烈,就像我观看云岗石窟的文献时,会感觉到佛像和石窟的时空是一种不需要被确定的时空。
尹: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想的,我找不到一个特别确切能够最准确传递我现在感受的词,为什么?就是你说你看版画时的那个心态。
当我昨天在画四张石版画的时候,我自己的心态也还是这样,就是你很难说出它的意义在哪?我们其实已经在这里面消解了很多东西,也就是说,一个现代的人去画一个过去的、很有名的历史遗迹,实际上是一个再创造,至少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陌生的世界。去年我去云岗石窟,站在石窟里面的那种感受,让我觉得我们对它的历史了解完全是似是而非的,现在我画它,我觉得可能就是出于一种惯性,一种人对于历史、对于文化的敬畏,到现在为止,我都很难确定我为什么会被这些佛像吸引。
当你想到这些人、这些工匠在创作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怎么想的?他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他可能就是一个手艺很精巧的人,被皇家徵召在这里干点活,这一辈子也就交代在这儿了,我想他们才没有什么流传后世的企图.尤其是我去了石窟看到那些佛像的时候,觉得它基本上就是一个国家的形象工程,统治国家的人为了传递自己的一种信仰,一种猛烈的气质不自然地被带了出来,我觉得这不是主动的,恰恰是最吸引我的。这就像说北魏其实是融入到汉族文化里的一支,它带来的是更阳刚、更粗犷、更生猛的生命力,最后它就像一条河一样汇到这个大的脉络里头,所以有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被这些气质吸引。
所以,其实我认为这些都是特别单纯的,并不像你去思考的肉体、肖像,我觉得那些工匠在创造这些东西时他可能根本没想什么,就是特单纯的劳做.但是我们现在却赋予它各种意义。所以其实我在画这些佛像的时候,我有一个警惕,基本上我不想赋予它任何意义,而仅凭自己的一种兴趣来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