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1962年的画作《她生命中的男人们》(Menin Her Life)，在菲利普斯拍卖行的拍价超过6000万美元。这个价格远高于估价最高值，让这幅画成为公开拍卖中有史以来第二昂贵的沃霍尔画作。由于买家和投标者都是经电话联系，引来许多猜测。一些市场观察家和记者怀疑当中涉嫌欺诈，一时间传闻四起，又一次掀起批评浪潮：艺术品市场发展迅速然而管理松散，亟需法律规范。

随着佳士得、苏富比和菲利普斯半年一度的大型当代艺术拍卖会再次临近，有必要再一次回顾沃霍尔这幅82英寸画作引发的争论。该画通过重复单一摄影图像，讲述一段著名的三角恋故事。三角恋主角是伊丽莎白·泰勒，她的电影制片人丈夫迈克尔·托德(Mike Todd)，托德的好友男歌手艾迪·费舍(Eddie Fisher)，而费舍当时已与好莱坞女星戴比·雷诺兹(Debbie Reynolds)结婚。泰勒与托德结婚时年仅24岁，青春貌美，是托德的第三任妻子;1958年托德因飞机失事去世，不到半年之后费舍便抛弃原配妻子而搭上好友的年轻寡妇，并于1959年与泰勒成婚。事实表明，与泰勒的婚姻终结了费舍的好运，因为他健康的演艺形象，相当一部分是基于他与雷诺兹童话故事般完美的婚姻。不久之后，他的绯闻和离婚引发公众的批评，促使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取消了他的电视节目，而美国无线电公司(RCA)也解除了与他的唱片合约。1964年，他与泰勒的婚姻走到尽头。沃霍尔的画作正是捕捉了这两个男人走入连串厄运前的瞬间。

就在菲利普斯卖出《她生命中的男人们》的同一个星期，苏富比以350 0万美元卖出沃霍尔1962年的大型画作《可口可乐》(Coca-Cola [4] Large Coca-Cola)。这两幅画同为沃霍尔最珍贵的早期创作，但我认为它们的相似性也就到此为止;可口可乐瓶仅仅是一幅优秀的早期波普手绘，而挪用自报纸的泰勒三角恋图片，代表了沃霍尔对艺术史最重要的贡献。

这幅画吸引了两位投标者的竞价，最终让其远超出预估价，然而任何拍卖目录都不会提醒你：“请勿溢价购买。”面对现实吧，如今拍卖行就像剧院：把大量金钱慷慨地花在价格其实是相当主观的艺术品上，多到让人讶异;无论这些艺术品多么优秀，也并非金矿或油井。

尽管我十分喜爱沃霍尔，这价格仍犹如重磅炸弹，令人怀疑已经触顶。然而本季将还有一幅沃霍尔的大型自画像《惊恐的假发》(Fright Wig)参加拍卖，并再次被冠以“最后一幅仍在私人手中作品”之名号。这幅火红色作品的卖家是旧金山收藏家诺拉和诺曼·史东(Norah andNorman Stone)，估价4000万美元(同系列的紫色版去年卖出了3250万美元)。一起拍卖的还有一幅蓝色的伊丽莎白·泰勒，估价超过2000万美元;另有一集合艺术品《16Jackies》，估价2500万美元。这个市场的高端部分已开始缺氧，最终某幅画作将会触礁;然而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样，我们会发现世界对沃霍尔的需求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然而，这些顶级拍品的金额一再创出新高，相关骚动也日益增多，让人不禁相信潜藏的政府干预即将到来。政府上一次干预艺术市场，是在爆出苏富比与佳士得合伙操纵佣金的丑闻之后。根据美国反托拉斯法例，佳士得主席坦南特(Anthony Tennant)和苏富比主席陶布曼(Al f red Taubman)均被裁定操纵价格罪名成立，不过被关押的只有陶布曼先生— 他在狱中度过了10 个月—因为英国没有相应的刑事条例。

他们违反的法例是1890年的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和1914年的克莱顿法，而这两条法例的初衷是保护收藏家托卖画作时免受勒索高额佣金。然而根据我成年后获得的大部分印象，我认为陶布曼先生是被冤枉了。我觉得他既不会蠢到卷入这类型的交易中，更不值得这么做。这些交易实际上是由两家拍卖行的管理人员达成，即佳士得当时的CEO克里斯托弗·戴维奇(Chr is topherD a v i d g e)和苏富比前C EO迪迪-布鲁克斯(D e d eBrooks)。在供出苏富比的同谋后，戴维奇领取了70 0万美元遣散费，与年轻的亚洲艺术专家Amrhita Jhaveri一起远走高飞。

然而就算他们真的串谋操纵佣金，事情又有什么不同?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拍卖行能操控市场。如今，拍卖行已经不再向卖家收取佣金，而买家的佣金在佳士得、苏富比，甚至菲利普斯都是一样的：5万美元及以下的拍品佣金为25%，5万美元以上至10 0万美元为20%，10 0万美元以上为12%。既然如此，政府起诉他们、严重破坏他们的生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什么用也没有。

我还想驳斥最近流行的一种丑陋趋势— 不信任经销商的收藏家。这些收藏家聘请律师，撰写冗长文件;他们只寄售(而不告知实价)，还认真检查每一张收据、发票和汇单。还有一些收藏家控告经销商没有卖出作品，或是收取应得的佣金。先把对错放在一边：艺术品交易的实质就是沟通，如果某人待你不好，不再与他交易就是了，但不要把你的抱怨张扬开来：这是不良行为，会带来不良效应。身为收藏家，你既是买家，也是保护者和看守者—你不会希望自己看起来像人身伤害的当事人。

在这一方面，艺术界显得相当老式，但我想不到有什么好方式去改变它。我只在画廊和拍卖行与信赖的人交易;即使法规也无法改变我。法规唯一值得规范的事情却是也不能规范的：那就是信息。艺术品市场运行于信息之上。有人消息灵通，有人消息闭塞，所以我们才必须有朋友。法规在这里既不必要也无用处;若有人自以为是地谈论这一话题，证明他只是一个想引入宗教裁判的外人。真正的专家左右知识，感受并信任吧。若你感受不到，就不必参与了。

【编辑：成小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