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艺术家(左起:冯峰、王承云、高炀、应天齐)
记录人文生活比建筑本身更重要
记者:回归到具体作品,纵观你从80年代到目前几个时期的创作,无论哪一种形式都在探讨历史与文化遗迹的演变,这其中就涉及到历史建筑,你认为建筑与文化传承之间有什么内在关联?建筑与人文的关系是什么?
应天齐:这个问题可以分两个层次来谈,首先我的创作里面一直关注的是我们过去的文化包括历史遗存,我觉得我是比较宏观的来看待我们生活的这一段时间,恰恰是传统和现代交替和碰撞的最厉害的一段时间,整个世界的现代化的速度都非常快,这个时期由于没有战争,人类的经济建设是空前未有的。我个人认为我们这一代艺术家很幸运,在我们之前的艺术家,可能他更知道传统,在我们之后的艺术家,可能更了解现代,那么我们这个时段的艺术家,切身的感觉到传统存在的同时,也切身的感到现代化的到来。我们对这个时代变迁的一个看法可供后人对我们生存的历史时期进行考量。另外一方面就是我比较关注大众尤其是底层人的所思所想。把艺术和这种探索相结合,你会发现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
说到建筑,我个人认为,建筑是时代文明的缩影,建筑里面包含了一切的一切,它是最能够让你真切的感受到过去的存在,和明天的到来。我们在博物馆里面看到的遗存是死的,可是我们在生活里看到的遗存是活的,因为有人在里面生活。有人和他共同存在,他就是活的。所以我去拍这个古城一户人家和一个街口一天的生活,远比去记录这个建筑的风貌来的更加重要。
记者:那么,建筑算是你艺术表达的一个媒介。你不但是从艺术的角度去观察这个建筑结构,而是加入了人文的气息,人的生活。
应天齐:1986年的时候中国的经济建设高潮还没有到来,当我最早进入西递村感觉和我的故乡芜湖小城生活的状态是非常一致,距离现代社会很遥远,保留着原来的文化。那时候感觉现代主义思潮,并没有直接影响和改变我们的生活。等到了99年以后,我再回到西递村,经济建设已经投射在他们生活中了,村里的人都着急要做生意、要赚钱、要开发旅游景区,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安静的村落了。随着我工作的调动,距离西递村越来越远,但我每次回去都能感觉到西递村的变化,2000年回去的时候我很惊诧的看到古厅堂的正中间放着一个电脑,西递村的孩子在那打游戏;原来女孩们都是打辫子,现在女孩子把头发都披散下来了。传统和现代靠的那么近,那么的不协调,又必须是这样。你会感觉到很不习惯,整个社会在往前发展,你怎样去看待这里面的问题,然后提出你的质疑,这是一个艺术家需要思考的。
记者:这些历史遗存,包括你作品中所展现的西递村的建筑遗存,于当今社会有什么样的意义?
应天齐:这次在威尼斯双年展上有位德国的新闻记者问我:“你做这个视频你觉得有用吗?”我很肯定的告诉他,是有作用的。我以2006年在深圳做的《对话观澜》举例,当时深圳提出要“消灭城中村”的口号,我觉得很可怕,就是要把我们过去生活的痕迹连根铲掉,于是我做了《对话观澜》。后来,观澜的客家围屋,以及它悠久的历史遗迹,全部被保护起来了。我也曾做过芜湖古城的顾问,由于我做了这些视频作品,原来芜湖古城打算只保留23栋古建筑,那么现在保留53个。我觉得艺术家利用艺术还是可以介入生活的,艺术家应该关心这个社会现状,不要只关心艺术市场,不要只关心我们是否进入了西方语境。我们应当有自己的当代艺术体系,艺术创作能够切入当下生活,能够思考老百姓的所思所想,能够提出问题,我觉得就是当代的,没有必要去迎合西方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