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家刘淳
在中国,传统文化深厚的地方,往往经济落后,发展速度缓慢,城市面貌苍凉,而城市里的人们,个个土气十足。山西、陕西、河南等地一概如此。
在我的记忆中,长安这座十六朝古都,依然被历史紧紧捆绑,大唐的盛气像乌云一样,常年笼罩在城市上空。长安像一座巨大的古墓,飘散着历朝的阴气,与现代化形成巨大的反差。除了兵马俑和随处可见的仿古建筑,城市的活力被历史的尘埃深深覆盖。举眼眺望,长安的上空依旧尘土飞扬。
西安有着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任何一个人,置身于此,脚下踩着的都是先人的遗迹。所以,现代化在这座传统文化如此深厚的城市中,像幽灵一般飘来飘去。
如今,西安变了。西安的变化不是因为这座城市在改革开放之后增添了高楼大厦和宽阔街道,不是马路上奔跑的各类名牌轿车,不是一座大唐不夜城的富丽堂皇,更不是那些人造山水引来的天下游客。西安的变化是从每个人的内心开始的,也就是说,西安的变化首先是人的心里变化。如今,在他们的脸上,往日兵马俑式的“呆滞”正在消失。
一个“终南雅集”,如果是官方组织运作,不知要有多少铺垫,蕴藏多少心机。甚至层层叠叠的人际关系和曲曲折折的权力争斗大大改变了活动的本来面目;然而,把它放在彭(德)公手中,轻松而富有感染力,充溢着对自由的钦赞,对历史的思辩,还有对艺术的崇尚。
2011年的“雅集”如期而至,依然以“终南”命名,地点依旧终南山。只是,与会人员大有不同。彭公有言:每届参会人员不能重复,“雅”过的就不能再“集”。这一次,彭公破例邀请我,原因简单,上一届我因会议半途离去,这次算是补偿。彭公的美意让我温暖,让我感受到一种朴实的真情。
众所周知,所谓“雅集”,是传统文人墨客的一种聚会方式。今天,一群“当代艺术批评家”聚集在传统与现代交错混杂的西安,聚集在终南山里。除“方力钧创作自由谈”之外,没有任何会议,没有任何主题,更没有任何事先“规定”了的内容。彭公反复强调:“雅集”不是对传统的回归,而是通过反观传统,达到一种自我洗涤、自我调理和自我解放的目的。在彭公眼中,“雅集”就是自由,就是无拘无束,就是轻松。没有任何传统的包袱,没有任何历史的枷锁。几天下来,大家慢慢品出滋味,但时光流逝,转眼一去不返。真是难为彭公了,年过六旬,琐事缠身,却不惜时间,不惜口舌,只为朋友能够自由自在地“雅集”。
彭公现为西安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著名的当代艺术批评家。前些年,曾闭门3载,完成巨著《中华五色》,在学界反响巨大。去年,他曾写过一篇短文《西安有当代艺术吗?》,引来一片哗然。其实,彭公并不是在刻意追问西安到底有没有当代艺术,而是强调当代艺术与西安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在这块传统文化如此深厚的地方,如何建构当代艺术。从去年12月开始,为艺术家方力钧在西安美术馆的大型个展,我多次走进这座古城。在美术馆的展厅、在彭公家中、在当代艺术收藏家的私人寓所、在酒吧乃至餐桌上,还有那无数个不眠之夜……置身西安,传统与现代并存,历史与后现代交错,一种错位感油然而生,清晰而明朗,模糊而迷失。我以为,在西安,错位感是一种享受,迷失是一种快乐。
在我看来,西安的当代艺术正在悄然崛起。其实,很多时候,厚重的传统不一定是当代文化的绊脚石,不见得是发展中的沉重负担;就当代艺术而言,也许是一种再生资源。
据说,西安市的一位主要领导多次进京,请求栗宪庭出山,坐镇西安曲江艺术区,以此吸引天下豪杰。通过这件事情,我们清楚的看到这座城市以及官方对当代艺术的态度。无论长远的目标是开发旅游,还是以艺术的名义打造一个风景区——至少,当代艺术已经成为一个光环。艺术家方力钧在西安个展期间,在接受媒体的采访时曾这样说:在意大利的罗马和中国的西安建造工作室,是我多年来的梦想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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