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彦:回到作品回到当下,杜绝大概念 2011-07-21 14:58:43 来源:99艺术网 作者:姚小花 点击:
7月16日,杨小彦策划的展览“不动声色的凝视——庞茂琨与中国油画”在广州大剧院开幕,我抽空与他对话了几个问题,有关于对庞茂琨的解读,有对于当下艺术批评的忧虑。

杨小彦接受采访

 

杨小彦,中山大学教授,批评家,艺术家。和一些专注在某个领域的大学教授不同,杨小彦是一个异数,身份复杂,不知道把他划到哪个界、哪个圈,用他的话说,是“乱得一塌糊涂”。但是他够直爽,够真实,对传播、媒体、艺术、创作、策划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7月16日,他策划的展览“不动声色的凝视——庞茂琨与中国油画”在广州大剧院开幕,我抽空与他对话了几个问题,有关于对庞茂琨的解读,有对于当下艺术批评的忧虑。

对话:杨小彦

采访整理:姚小花

地点:广州

 

 

对话杨小彦:回到作品回到当下,杜绝大概念


        99艺术网:您之前提出过一些概念例如说“读图时代”,“现场”现在几乎成了当下艺术圈最常用的一些词,庞茂琨的作品与这两个概念之间有何关联?

 

杨小彦:我主要是不想继续在油画这个角度或者仅仅在油画风格这个层面上来讨论庞的作品,这个可能跟我长期的关注点有关,我希望从观看的角度来关心这个问题。之前提出“读图时代”,我对文、图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因为我本身就生活在文图之间。还有“现场”,我觉得如果不讨论现场,很多中国问题就没有基础。


我对画家如何观看这个问题一直有兴趣,画家在画画,我们很多时候是看他的画画得如何微妙、如何精彩,如何有个性,如何感动人,但是我们会忽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是画家也有一个观看之道,也有一个观看的方式。他的观看方式呈现在画面上,某种意义上这个画面就是他观看的一个结果,我们可以通过这个观看的结果去寻找他的观看的路径。
 

我对庞的研究中,一直觉得他画的眼神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力量,或者气氛,这种气氛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所以我就在这样的一种想法的推动下,检索庞的艺术实践,我就觉得他画跟别的同年代的画家、油画家的区别就是他的观看之道一直或隐或显地存在着,成为他画面一个重要的内在的因素,这个因素对他来讲是本能的。


在这个意义上看庞茂琨的成名作《苹果熟了》,我在很大程度上发现它就是庞茂琨的自画像,他在遥望,但是他却用手来遮住太阳,以前我们往往把他解读是成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作品,因为它是个典型的细节,但是我现在更多地觉得那是一个心理的隐喻。庞茂琨就是这样看这个世界的,他要看得清楚所以要挡住刺眼的眼光,当我用这个词“凝视”作为一个关键词,他的画忽然亮起来了,忽然串起来了,等于把画家可能是一个潜意识的观看之道跳了出来,就构成了这个展览。

 

99艺术网:庞茂琨认为你给的这个展览主题非常符合他的作品,你是艺术家又是批评家,这对你把握其他艺术家的作品是否有帮助?皮道坚从纯文字的角度对“凝视”前面的形容词“不动声色的”提出质疑,你如何看待?

 

杨小彦:首先在庞茂琨的展览里边我是一个批评家,而不是一个艺术家;第二我觉得皮老师的批评非常有意思,严格来讲从字面上看他是对的,既然是凝视干嘛还要加一个不动声色的形容词,既然是不动声色当然是凝视了,这就多余了,难道有乱动声色的凝视吗?他就跟着解释说有外在的凝视逐渐走向内心,这样的话皮老师的批评其实是不错的,但是如果这个展览仅仅用一个“凝视”,也不合适,太大。因为凝视是一个理论的术语,尤其在性别主义理论当中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的一个问题和内容,严格来讲如果按照视觉理论对于观看的研究,基本上是分这样的几个概念,观看;凝视;盯视,从凝视到盯视是有不同的,但是我又不认为展览本身就可以印证一个理论,尤其是我反对把一个艺术家的画作为一个理论的证据,这个时候我又觉得我们要离开理论回到艺术家的艺术实践中去,所以我如果这个展览仅仅是凝视,我认为题目太大,所以我去给他一个定语“不动声色”。


其次,他不是一个很喧嚣夸张的人,相反他很低调甚至不很善言谈,跟他在一起会感觉很有意思,我们可以做很好的交流,但不夸夸其谈,所以我总觉得他的性格恰恰证明他在观看对象的时候是有深度有思索。就像我把凝视作为关键词串通他的所有作品,那么不动声色某种意义上就是等于把手遮起来,眼睛在凝视,把手抬起来,这个手就是一个不动声色的象征。

 

99艺术网:有人建议在解读庞茂琨的时候不应该用狭隘的当代艺术圈现有的方式,而应该把这个距离放大放远去观看,你认为呢?

 

杨小彦:我非常同意这个想法,艺术圈现在有一个倾向,就是大概念。大概念的倾向为什么不好?它淹没掉个体,把个人干掉,比如我们认为当代艺术是如何如何的,定义一、二、三……然后就把艺术家往这个定义里边放,就像我们准备了几个当代艺术的罐子,你是泡菜的,你是榨菜的,你是腐乳的,你是麻辣的,好像我们很能概括,似乎可以把这个事情讲得很清楚,但恰恰相反,他抹杀了个体。而我现在认为要站在个人立场上去看。


比如庞茂琨的艺术现象很复杂,复杂在什么地方?我们需要一个对他最精确的概念,可是现在,我们无法清晰地定义他。在油画语言上,他借鉴了古典油画的技巧风格,让画作很迷人入眼,但内部又很努力的把当代的因素纳入进来,从这点来讲,他是很当代的。像他这样复杂现象还有很多,才提醒我们千万不要用一两个所谓的概念就滔滔不绝地讨论这样一个艺术现象,我们也要用一种复杂的心境去看待艺术家。对庞茂琨来说就是我们要回到庞茂琨的个人观看,他究竟如何观看,这本身是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个问题抛弃掉,去滔滔不绝地谈所谓的大概念的当代,这些大概念的当代跟我们现实也许并没有关系,而我来讲,我认为要回到个人,回到艺术作品的实践中去,做作品分析,要了解每一个不同的艺术家怎样看待现实和怎样去塑造一种表达的方式,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99艺术网:你长期生活和工作都在广州,但也接触到了像川美的艺术家,这两个区域在艺术方面的氛围你个人是怎么体味的?

 

杨小彦:我体会非常强烈,两地非常地不同,广东油画和四川油画很不一样。客观来讲这三十年来的确存在着一个川美油画现象,四川美院涌现了一大批非常有影响的艺术家,从影响的程度超过广东美院。从教学上讲,川美重创作,广美重习作。川美重突破,广美重传承。我们看来画画是好玩的,满足个人兴趣。加上广东经济很早就开放了,所以机会比较多,选择比较多,很自由。而重庆是个内陆城市,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走出去,突破。所以川美人的凝聚力表现的非常直接。广州的气氛似乎名家没有川美多,但是广州艺术界的人内心所存在的一种现实生活的世俗的幸福感,可能不会被别人所感觉到的,但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很好。改革开放三十年,香港的世俗风气蔓延全中国,它一定会蔓延到北方去,一定会蔓延到四川去,因为生活比什么都强。

 

99艺术网:作为一个批评家,你对待文字的态度跟其他人不一样。

 

杨小彦:我怀疑所谓的理论,虽然我是做理论的。做理论,首先看作品,看到作品才能说话。我们研究中国问题,研究中国当下,但是要慎用理论,尤其是我们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明白的时候,把一些概念拿过来,却不知道回到理论的上下文。一些做新闻传播的同事,对艺术圈的这种批评现象表示十分不解,没有调查和研究,就可以给出结论,所以我很惭愧地说我要自己首先慢慢改正,文字和理论尽量朴实一点。另一个,业内有一个不好的现场,我称为抢占理论(概念)制高点,这些都需要我们一起,慢慢改正,需要时间。


而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的概念都是看西方出来的,首先我们很多理论家由于不是在国外读书或者没有一个英文的阅读力量,所以他们的阅读量是有限的,可能我年龄大了,我越来越觉得我真的是很多方面不太行,就是很多领域我不敢说话,别人敢说话我就不敢说话,比如我的学生说杨老师我喜欢胡塞尔,我说不好意思你喜欢胡塞尔是对的,但是不要跟我讨论,我不懂,我也可以看看胡塞尔的中文翻译,我看了胡塞尔的中文翻译叫懂胡塞尔吗?不懂,你要真的想学胡塞尔,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中大哲学系的林安康教授,他是德国博士回来,他的博士学的就是胡塞尔,被公认是中国胡塞尔现象学最权威的解释家,你要知道也就是解释者,也就是说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非常让我们相信的翻译家,还不是原创思想家。所以这个时候有一种我越来越明确地感到第一个我们要回到中国语境,第二我们研究中国问题,研究中国当下,但是我们研究中国当下的时候要慎用理论,尤其是我们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明白的时候,就把这个概念拿过来,而其实很多这种概念回到人家理论的上下文里边是有定义的,当然这个可能跟我这七、八年来教学在传播学有关系,因为传播学的背后是社会学,社会学非常强调数字采集,证据收集,我那些同事都是正规的新闻传播学出身,或者社会学出身的,他们在我的影响下也看一些艺术批评的东西,他们非常惊讶,他说你们怎么这样搞艺术批评的,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们就先有定义了,我们是不能够这样子的,我们是把所有数据全收集完了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讨论,你们太好玩了一开始就下定义,而且所有的定义都是非常地草率,我就很惭愧地说我要自己首先慢慢改正一下尽量朴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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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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