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3D,信则有不信则无,一旦有了,还十分真切,甚至比照片更具体更实在。这种亦有亦无,亦真亦幻,可借老子的话形容:梦游时“惚兮恍兮”,破梦时“质精甚真”;梦游时“恍兮惚兮”,破梦时“其中有信”。南溪的笔路、晕点、原色点,以及诡异3D,一以贯之地隐藏着一种意涵:真与幻——性的真与幻,权力的真与幻,金钱的真与幻等等。按日常逻辑,真与幻是可以弥合的,所谓“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必须剥去”,便是最常规的弥合之途。但南溪艺术自从创立“南氏笔路”、“南氏晕点”之后便开始了超日常的追求。
笔墨何以如此重要?
南溪说他不是为3D而3D,这很重要,否则他可以放弃他特有的笔路和晕点,去追求更惊人的诡异效果。他不是做3D而是引入3D,正如他以往不是画印刷网点而是引入印刷网点,不是画女兵而是引入女兵图像⋯⋯几乎其他的一切都是挪用和引入,只有“南氏笔路”和“南氏晕点”才是他的命根。
图像爆炸同时意味着图像的表层化、快餐化,只有表层化、快餐化才能使图像快速爆炸。这种表层化、快餐化对艺术创作有正面影响,但负面影响更大,大得多。南溪拒绝快餐化,拒绝的最主要方式就是找回传统的“笔墨致道”。“南氏笔路”、“南氏晕点”的云言雾语,便是他对“笔墨致道”的古训进行的个人解释,同时也是他自我超度方式。
“南氏笔路”、“南氏晕点” 是南溪挖掘的与神灵沟通,与天道沟通,与上帝沟通的精神隧道。南溪在做他的3D时,绝大部分时间一如既往地游目于笔墨,驰怀于色蕴。他不厌其烦地晕点再晕点,平心静气地笔路续笔路,行笔一丝不苟,落墨虔敬从容,他就是在这样的日复一日的修行过程中寻求着“涤除玄览”(老子)之境——涤除凡念俗欲之障,体悟澄怀观道之境。
3D没有改变他的根本,笔墨过程是整个3D展开过程的母体部分。勾皴点染的交错融合使3D设计心灵化了,笔墨纸砚的聚散吻合使3D游戏成为南溪生命的延伸,水色形体的相生相克使3D的亦真亦幻带上了彼岸色彩。因此,观众在参与他的3D游戏过程时,不可避免地也会自主不自主地参与他的笔墨过程,只是参与者体验到的笔墨过程不可能是作画过程的重复,而是作画过程留在作品中的信息激发起的新的过程魅力,是欣赏者自主地再创造、再发现、再体验。
既然笔墨如此重要,为什么不画抽象水墨画,而要大费周折地依附于各种图像和3D呢?
彼岸信仰只有放在此岸才有意义,信仰是过程,观道是过程,是在大千世界中追寻的过程。有染尽红尘才有看破红尘,有凡念俗欲才有“涤除”和“澄怀”。道在器中,“虚无”在万有之中。观道不是劫杀生命,而是为信仰张扬生命。抽象艺术有抽象艺术观照大千世界的方式,而挪用和引用,则是南溪自己的观照大千世界的方式。挪用和引用,产生欲念并丰富生命,这使他的“涤除”和“澄怀”日日更新。他画钱意不全在钱,画兵意不全在兵,画马意不全在马,画原色点意不全在原色点,画3D意不全在3D,一切挪用和借用,都是为了将澄怀观道过程化、生命化、世间化。
“南氏笔路”、“南氏晕点”雾化了歌颂或批判的绝对此岸性,同时,南溪又以生命化和世间化背离了虚假空洞的绝对彼岸性。
“南氏笔路”、“南氏晕点”的云言雾语,使南溪作品带上了一种形上学指向,而诡异3D,又加重了作品的禅机玄境。在这里,笔墨为母体,3D为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