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诗蓝
海外生涯二十多年,回到家乡仅3年。闲下来的时候,看着地图数了数,竟发现走过了不下40个国家。俗语有“走遍天下路,读遍天下书”之说。我虽然走了不少路,但总觉得书读的不够多。
回想起来,这些旅途上,让我感到震撼的都是些民族文化个性极强的国家。让我难忘的有埃及开罗河谷,有以色列的耶路撒冷,中东的约旦,亚洲的印度,西亚的土耳其,美洲的秘鲁,而更让我倾倒的是地中海文艺复兴之地意大利。
安格尔的小提琴
安格尔 (Ingre 1780-1867 ) 是法国艺术史上众所周知的新古典主义画家。他的音乐天赋使他从13岁到16岁,出现在法国南部图卢兹乐团的小提琴席位上。一生没有放弃他的业余爱好 。法文由此发挥出一句俗语,“安格尔小提琴”。介于表达专业之外的衷好。美国摄影家曼雷(Man Ray 1890-1976)有张著名的摄影,创意来源于安格热的小提琴。音乐一直是我一生的梦想。而绘画就是我的“安格尔小提琴”。小学时,在作业本上,除了算术语文,经常出现八个样板戏人物主角的铅笔素描。成人之后,视觉艺术成为我的职业,而音乐却成为我的“安格尔小提琴”。在巴黎留学期间,考入巴黎交响乐团合唱团。在伦敦圣马丁美院读美术学研究生时,也梦想打人BBC合唱团。美院会议室,成了我练声的好地方。
少年从军
诗蓝虽不叫木兰,但也少年从军,未满15岁,以文艺少年兵之名被征兵入伍。4年兵役,除了唱歌,工作以外,扛枪射弹,种田喂猪都尝试过了。
但军纪没把指甲磨圆. 经上级领导诊断,患有个性过强,多愁善感,过分热衷与工作无关的哲学文学艺术书刊等不治之症。夜间还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偷学外语。结论:不宜提干。
不出部队领导之所料,我退伍之后决定 参加高考。回到老中学参加高考辅导课,校长瞪着我还没脱掉的军装说,“你初中没毕业,我这里高中尖子都很难被录取,要试吗?
金榜提名
一年之后, 我高考金榜提名,步入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校园。同学说,母校出了两个怪物:歌手刘欢,画家诗蓝。大学本科的选择,是社会与家庭带来的无奈。让我感到了人生的不可控制性,就像今天的水墨和丙烯在我的画布上失控时随意流淌的感觉一样。人生总是 挣扎于被控和失控,自控与它控之间。校友对我的记忆,一个是学生文艺演出的舞台,一个是我胳臂下夹着的那几本哲学书。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也可谓扩大了知识的眼界。英语基础,也为我铸成走遍天下路的铁靴。记得商务印书馆出售再版哲学,经济,文学书籍那几天,我加入书店热购的情景。我在欧亚各国搬迁了几次,这些书一直是我忠实的跟随者。毕业之前,我 大胆忘形的拜访人民大学哲学系教授,打听考取哲学研究生的可能性。教授说,可能性不大。几年之后,我考取了巴黎索邦大学哲学系研究生。
人生是问号
幼儿时期,有一次家里的一面镜子突然破裂。父亲以军官那严厉的指控目光盯着我,盯的我发虚汗,而我并不知镜子破损的原因。在重复几遍自己无辜之后,听到父亲说,“不怕犯错,只怕说谎,如果你承认,我就不惩罚你”。我一听,觉得这也是一条出路。那就招了吧。但在我被迫招供之后那一瞬间,感觉到屁股上落下一个火热的大巴掌,“让你说谎!”。当时,我的眼里流出的不是冤屈的泪水,而是一个一个的大问号。20多年之后,我走入巴黎索邦大学哲学系校门,看到教授的一本新书,教授逃脱西班亚佛郎克政府,来巴黎避难教书。“你的权威哪里来?”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亲那张权威性的大巴掌! 毕业之际,在给我硕士文凭上打分下笔之前,这位教授用双眼盯着我说:我大多数的学生来这里是为拿文凭,当教授。但你是带着成千上万的问号来找答案的。请继续跟我攻读博士。但博士也解答不了所有的问号。任何一节哲学课,可能都要从这里开始:哲学是什么?这是学哲学的第一个问号。接下来的不是答案,却是连连不断的问号。古希腊语言把哲学翻译成对智慧的爱。而智慧的发源地,在我的心目中,却是一片布满问号的大海。
文艺复兴
1991年,我带法国指挥家和巴黎歌剧院首席小提琴家回国与中国广播交响乐团合作演出。这次家乡之旅,让我结识到王立平,李海辉,袁方,金正平等指挥家和作曲家。但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中央电影乐团指挥家作曲家金正平先生。他是当时中国美协副主席叶浅予的贤婿。不知是我哪一点打动了他。也许他看到我听他讲戏时翩然泪下的情景?或许是他看到我倾听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时抑制不住的面部的痉挛? 在我飞回巴黎之前,他一再叮嘱:“诗蓝,赶快回到艺术中来。这是你此生的使命”。至今,每当谈到我的艺术生涯,我都想起金先生这几句话。我的文艺复兴就这样开始了。说文艺复兴几个字与我有缘并不夸张。丛20世纪90年代起,我在意大利文艺复兴古都佛罗伦萨开始了我的艺术生涯。至今,意大利仍是我每年必游的艺术朝圣之地。今天,汉文化的复兴,又打开了我东方艺术冥想的蓝色天空。出走是复兴,回乡又是复兴。复兴两字,是我与时代有幸的相约。
意大利为我带来两次脑震荡:它的艺术与它的宗教。意大利的人文艺术高尚动人,而它浓重的宗教气氛让我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