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中国录像艺术之父”的艺术家张培力
近日,人称“中国录像艺术之父”的艺术家张培力,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举办了名为“确切的快感”的展览。展厅进门右侧的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是一个机械装置,也是个充气气囊,充满的时候有整个展厅那么大,名之为“必要的立方体”。这是唯一的一件新作。除此之外收录了艺术家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创作于上个世纪的有,1986年的《X?》系列,1987年的文本《艺术计划第二号》,1988年的《30×30》——中国的第一件录像作品,他的美誉也是由此而来,1991年的《(卫)字3号》以及90年代的《水—辞海标准版》、《不确切的快感》等作品。同时,展览也集中呈现了艺术家的近作,2008年前后的《阵风》、《物证》等作品,他开始迷恋于伪造新闻事件现场。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为全面反映张培力创作的一个带有回顾性质的展览。
张培力1957年出生于杭州一名医生之家,1984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现任中国美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主任。自1986年之后,张培力就很少画画。1987年整年他只画了一张。像那个时期的众多年轻艺术家一样,跳出传统的架上绘画,开始转向多样化的媒介,寻求别的可能性。他的众多作品多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蓬皮杜艺术中心等世界级艺术机构收藏,至今还保持着中国艺术家中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开个展、3次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殊荣。
1992年他第一次去美国,在那边待了3个月。1994年二度去美,在那里待了10个月。在美期间,他跟中国艺术家徐冰、王功新、林天苗以及设计师韩枫、王一波等均有交往。回顾80年代,张培力的看法很冷静。他告诉《外滩画报》的记者:“如果今天你不说起80年代,我自己呆在房间里不会去想它。80年代只是记忆中的一部分,它既重要也不重要。那个时代,确实很多人发现跟以往不同的东西涌进来了,确实有很大的好奇心,觉得很兴奋,很刺激。那时候,最开心的事是跑去买商务印书馆的书,还有文学经典,然后花大量时间来阅读。”当时他已经读过尤奈斯库、贝克特和卡夫卡等西方现代派的著作,“那时候,在学校里跟朋友聊天都是聊这些书,完全不看这些书的就没有共同话题。这也许就是80年代的一个标志吧”。但他并不认为1987年的作品“监视计划”是从西方的录像或文本作品得到的启发,而是一个“旁门左道”的东西,夹杂了文学和哲学方面的一些想法,更多地受到阅读的影响。张培力认为,相比当时四川艺术家们的作品,他自己的“手套”系列以及其他作品比较冷静。但是跟观念主义的作品比起来,依然有很多直觉的东西在他的作品中。
90年代初,张培力重新开始画画。那段时期的作品,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娱乐,是从各种各样的画报、杂志上取下来的摄影图片,比如当时很流行的健美图片,以及一些与婚姻和播音员有关的新闻照片。因为没有生活来源,这些作品后来都被张培力以很低的价格卖了,现在手里一张都没有,包括知名的“手套”系列。如果要办展览,还必须向收藏家借,包括尤伦斯和希克这样的知名西方收藏家。
同时,他还潜心中国新媒体艺术教育,催生和推动了中国新媒体艺术的发展。谈及前些年在中国美术学院组建新媒体系及担任系主任等行政工作,他认为这是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虽然比较少有从容的心情去创作,但却可以去研究尝试新的教学方式,跟年轻的孩子们一起,感觉很好。
记者:你的画画得很好,但后来为什么选择了做录像呢?
张培力:我觉得所有纠结于艺术问题的人都不会停在一个点上。我骨子里比较害怕不断地重复做一件事。我从小学开始学画画,接受比较严格的训练。那个时候,各个阶段都有目标。比如高中那时候,广东的几个全国知名的油画家是我的偶像。从1986年后,我的兴趣不再关注于绘画,不再关注怎么把一张画画好,怎么做一个好画家。我经常问自己:艺术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最后的结论是,我自己觉得绘画已经不重要了,画好一张画也不重要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做绘画以外的一些作品。比如,最早在大街上贴那些“太极系列”的图,还有做一些行为艺术。到1987年、1988年,绘画已经告一段落,完全停下来了。后来就尝试做录像。这个过程对我来说还蛮合理的。当时一些艺术批评家不太认可我的变化,他们认为我之前画游泳,画健美画得挺好,为什么要画手套?他们觉得这个东西有点莫名其妙。
记者 :我觉得你的作品是观念性很强的,那时候为什么不站出来为你的作品辩护?
张培力: 有几个原因。一个是从心理上,觉得话语权这东西不是靠辩护来的,在我看来,“批评”实际上是种权威,这个权威在当时来讲是一种身份,当时很多评论家是刊物的编辑或主编等,如果他们不认同,我不知道通过什么语言可以改变他们。所有这些人都看了很多书,了解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在无知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他们有自己的知识结构,看问题的角度可能不一样。有些人觉得一个成熟的艺术家应该坚持自己的原有符号,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能随便乱变的。而我恰恰不是这么想的。我一旦发现那个东西,如果我内心缺乏一种表现冲动的话,就不会再去重复。我在 “池社”宣言中有一句话:“不是想要这样而这样,而是不得不这样才这样”。这句话,在今天来看,也是真实的。所以,我跟做批评的人说不清楚。因为他们不是我,无法有这样的冲动和体验。再者,心里面也有一些窃喜,我觉得如果一个作品刚出来就很容易被解读,也就很无趣了。还有,当时没有得到多大的关注,我也没有觉得有多大的了不起,因为我觉得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自己也没有把绘画当成唯一的工作,所以我觉得不重要,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