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
冀少峰:各位来宾下午好!上半场我们讨论比较激烈,应该说比上一次刘骁纯老师和鲁虹老师的辩解更激烈了,也给我们提出了很多新的可能性, 请刘老师这位本次展览的学术主持。
刘骁纯:我直接回答栗宪庭说的非常尖锐的问题,上次辩论会也谈过这个问题,只是被很多其它的话冲淡了,栗宪庭就这么两句话,非常简单、非常单纯。
一个是创造性的问题。当代艺术,按丹托的说法,“一切皆有可能”!就是说,创造性并不是一切可能的所有方面。刚才皮道坚也讲了这个问题。实际上杜尚就是以“无创造性”显示了强烈的个性,而且在艺术史上有很重要的意义。我记得2001年夏,我在纽约见到蔡国强时,曾带着疑问地说:“你的引爆行为越来越像大众焰火。”意思也是对他的创造性的消失表示担忧。他当时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今年就要在国内做焰火。”是年秋,他在上海APAC会议期间的焰火会现场完成了他的大型社会行为——焰火。此后一发不可收,先后又在纽约MoMA、英国泰特、北京奥运越来越上瘾地玩他的焰火。他就是以极端的方式把创造性消磨掉,但又显示出明确的尖锐的个性,实际上是在无创造性当中找个性,这是当代艺术当中很突出的一种方式。所以我觉得南溪的关键不在创造性上,刚才栗宪庭临走的时候还对我说:关键是他这个设计,如果他的设计是个人的,倒是可以。我说恰恰不是。他的创作过程,是大方案、基础设计是他的,3D制作是请人完成的,然后他再把它转成水墨画,栗宪庭最关心的这个关键环节恰恰不是南溪的创造。所以我在文章中说他是将裸视3D“引入水墨画”,不是创造什么东西,而是把这个东西引过来,个性就在于在他之前没有这种引用,如果这个引用像皮道坚说的“有意思”,那就成功了,如果是没有意思的、低级的、庸俗的或者是平庸的,我们就不做这个展览了。所以,我想关键不是创造性的问题,而是个性问题,就是他可能会在无创造性当中寻找个性,这是完全可能的。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要用水墨画?有没有充足理由?南溪也曾经问我:画油画行不行?我说:可以试试,但是他没有画油画,我觉得他没画就对了。如果用油画,也许可以画得更精到、更诡异,让你更惊奇,但是他没用。为什么?因为他的理念是“不是为3D而3D”,那为什么而3D?为衍生、发展、扩大他的水墨空间。
用水墨的理由,就在感觉当中,我们进入这个展厅的时候,就有一种虚虚朦朦的感觉,虚虚朦朦,亦真亦幻,是他的灵魂,此灵魂是他选择水墨的基本理由,为此,他创造了他的“墨路”和“墨点”——他并非没有创造性。我文章里有一句话:“水墨是他的母体”,因此他不能扔掉水墨。
在他的艺术中,只有“墨路”和“墨点”是他自己的,其他的——这是我个人的解读,基本上都是引入的,比如五角星、人民币符号、VISA卡、“南”字、解放军、女兵、政坛棋坛人物、时装模特等等,都不是他自己创造的形象,都是引用,都是挪来的。三色点、3D,也不是创造,也是引入。引入之后看有没有其它的可能。
当然,也可以说引入即创造,其创意就在于引入什么?如何引入?比如沃霍尔挪用可口可乐,为什么挪用可口可乐,因为这个图像大家太熟悉了,已经成为一个时代的象征了。他挪用的方式不是简单地把可口可乐画一遍,他用了一种复数的方式,就是一堆可口可乐排列在作品当中,这是他基本的方式。当然也有单个的,前提是他先有了复数的,这种复数就是他挪用的基本方式。如果他没有方法,他的挪用就没有意义。他的内涵就在方法当中,方法就是他的价值。也就是说他这种复数性本身就是回应当代社会、商业社会的重复、机械化复制、克隆,他是对时代的一个回应。这种回应,因为大家生活在这个时代,会有一些感应,这个感应就是他挪用的价值。引入,它的价值跟挪用一样,一是引入了什么东西?二是怎么引入?如果没有这两点,引用就毫无意义。如果这两点能够支撑起来,就能有意义。
虚虚朦朦之境,似真似幻之感,是南溪水墨的灵魂。谈南溪,必须抓住这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