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人类的高新技术的发展,艺术家们大致有两种回应方式:一种是排斥,强调与它的距离和区别;另一种就是主动地吸纳高新科技的一些东西,把它转变成我们艺术的资源。古罗马有一个哲学家讲,“愿意的人跟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牵着走”,在两种态度者,南溪是主动性的,这是他一贯的艺术方式,他对圆点的运用,就是来自印刷的点阵式排列方式,这种回应非常有意义。这是我们讨论南溪的一个背景。当代艺术面临着如何对待新的科技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断会出现,我们用什么态度来应对它?南溪采取这种态度我个人是比较肯定的;
第二, 走向视觉文化。我们现在谈论南溪的“诡异3D”,首先存在一个命名的问题,是把它看作是水墨艺术,还是把它看作是一个视觉艺术,这是很不一样的。对于当代艺术而言,许多问题都是一个命名的问题,看你怎么命名,怎么找到一种解释的方式。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南溪的讨论基本上还是站在艺术形态学的立场,把他看成一个水墨画家,对于“诡异3D”,仍然局限在水墨画的范围内来谈论,这样会面临很多问题。坚持把它看作是水墨艺术,为了强调它有意义,有价值,在水墨的解释框架中是很困难的。
刘骁纯老师提出了很多概念,“南氏笔路”、“南氏墨点”这些好像是为了肯进它在水墨革新中的意义,但是,这种命名强化了他还是一个水墨画家,在我看来这未必对南溪有用。
对于南溪而言,到了“诡异3D”的阶段,更重要的是什么呢?是要更加开放自己,走到一个视觉文化里边去,这样才能找到一个更大的阐释系统和艺术的参照系统。也就是说我们过去只是从美学、艺术的角度在解释南溪,现在需要站在视觉人类学的角度,看它对视觉文化的推进,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解释南溪。
其实南溪现在研究的是一个非常纯粹的视觉问题,视觉发生的问题,视觉生成的问题,它真正贴近到了视觉,回到了视觉。我们知道,视觉文化现在是一门“显学”,我们经常讲“视觉文化”,南溪有意无意地用他自己的艺术回应了视觉文化的问题,现在更是一个视觉文化的时代,解决观看的问题,解决视觉本体问题、视觉的方法问题,很有意义。
这就需要我们打消过去传统的艺术分类学的思想和方法,在新的理论基础上进行视觉文化的建构。视觉是文化的产物、是经验的产物、也是一种知识。我以前看过一本人类学的书,——这方面刘骁纯老师应该非常熟,他过去研究从动物的快感到人的美感,——这本书里说到,有人类学家到非洲比较原始的部落,把那些人亲人的照片拿给他们看,他们居然不认识,他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也就是说,他没办法将真实的人物与图像建立起联系。他认识对面这个人,但不能认识照片上这个站在他对面的人,这就是说,视觉经验是历史的建构,视觉是需要培养的,是需要训练,是需要依赖有关视觉的知识的,并不是说每个人天生就能去看,就能看见。
我觉得南溪所谓3D的绘画恰好是真正站在一个视觉立场来说话的,他的绘画涉及到视觉文化的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与人类学的本体问题有关,也与马克思所说的感觉的解放有关,三D绘画涉及到视觉解放的问题,人们需要颠覆过去的视觉经验,在新的成像方式上重新组织我们的视觉观看方式,并在此基础上,探讨新的视觉艺术的可能行。
如果我们从视觉人类学的立场来看南溪的时候,你就超越了水墨的画种的问题,说它不是水墨,不是绘画,就是拘泥于此;说它是游戏也是拘泥于此。我们在新的基础上解释南溪,不要拘泥于水墨,拿水墨的框框往上面套,这是我的看法,就是说要换一个参照系看这样一种艺术实践;
第三, 我个人对南溪3D视觉艺术的解读。
首先,在命名上,我认为它是一种视觉的总体艺术,就是说它不仅仅是绘画,而是一个视觉综合体。像鲁虹,刚才皮老师仍然还是把它仅仅当水墨看,始终抱着一个艺术形态学的观点不放,拿水墨的规范来要求他,如果这样,那它就完了,现在不是这个问题,3D水墨是总体性的,综合性的艺术,笼统地说,是视觉艺术的综合体。
鲁虹:孙振华他是用视觉文化的角度,不用水墨的角度,如果这样的话,就是3D立体图用电脑做出来一定会比这个效果要好得多,绝对好多了,我们不谈水墨,就谈你说的视觉文化,为什么要用水墨,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孙振华:我跟你讲,他的立足点是一个视觉文化的立足点,他虽然解决的是视觉文化的问题,但他仍然是创作,它是南溪画出来的,不是机器印出来的,是他手工做出来的,这里面有过程,有他的个性,有它的个人经验。这些东西不是简单买一张图3D图的问题,不是那样的。比如你拍一个照片,与你画出一张照片,那不是一回事。所以,我倾向于它是一个综合性的艺术,我很同意刘老师说的装置这个概念,刘老师说的装置还是一种有具体物质形态的装置,我则认为它是一个后现代装置,或者说是一个后现代设置。他把许多元素都装进这个框子里了。他的作品实际上就是一个框子,或者是一个装置,里面有艺术也有非艺术,甚至也包括鲁虹刚才说的游戏、有图案、有重复性的符号,有观众的参与,这许多东西都放在那个框子里了。这是一个新的装置,过去的经验,我们过去形成的关于艺术的经验在制约我们认识这样新的东西。南溪或许正在创作一种真正走向未来的视觉文化,可是我们许多从事艺术理论和批评的人,过去的艺术经验的暗示太强了,以至于我们不能够重新定义这样的一个事物。所以,我觉得现在说南溪是是架上还是非架上,意义不大。他的3D对我们过去的传统绘画是一个颠覆,它时刻在等待着观众、时刻在创造着观众,它是一个开放的视觉系统。